哼,他哪里会这么好心,简直不要把他想得太好?一惯的可恶,一惯的可厌,一惯的可恨。
林容又哪里忍心这些丫鬟,因她之故,受这些无妄之灾呢?她披衣下床,因扭伤了脚踝,又走不快,只好慢慢朝门口挪去。
林容在内间门槛处站定,透过朦胧的碧纱窗,果然瞧见沉砚传了十来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拿着军杖站在廊下,一副要行刑的模样。
那些丫头吓得匍匐在地上,不住磕头:“求君侯开恩,求君侯开恩。
奴婢们日后伺候夫人,必定一万分小心,再不出差错。”
陆慎端坐在那里,一只手轻叩着桌面,余光瞥见里面亮了灯,却不见人说话,也不见人出来,混当外面无事发生一般。
他一时梗在那里,沉砚上前问:“爷,已传了人来行刑。”
陆慎嗯了一声,道:“拖出去打。”
翠禽、凤箫是跪在最前边,自然也就是第一批被拉出去的,翠禽倒不大慌,凤箫急得直哭,一个劲儿唤林容的名字:“县主,救我……县主,救我!”
林容再也忍不住,猛然推开门,走出门外,冷着脸道:“大晚上的不睡觉,这是在吵什么?”
林容只穿着一身月白色里衣,青丝散在肩上,一副睡容。
沉砚见状,立刻低头,弓着身子退出门外,在阶下候着。
林容发问,丫头们都叫陆慎吓得说不出话来,自然也不敢答,沉砚退到外边,自然也不能答。
屋子里能回她话的,便只有端坐的陆慎了。
偏他得逞了,自然不肯再激怒林容,因此端着茶,也并不说话。
整个屋子突然默了片刻,林容挥手,没好气道:“都散了。
该当差的当差,该睡觉的睡觉。”
丫头们偷偷抬头去瞧陆慎,见他正捧着茶盅吹上面的浮沫,良久开口:“都下去吧!”
丫头们顿时如蒙大赦,连连磕头:“谢君侯开恩,谢夫人开恩。”
立时,丫鬟们都散了个干净,屋子里只剩下林容、陆慎二人相对。
林容只当陆慎是空气,转过身子,扶着墙沿,慢慢往回踱步。
陆慎上前,把那女子拦腰打横抱起,放置在床榻之上,说的话关心人,语气却生硬地仿佛在训斥人:“扭伤了脚踝,怎么还下床行走?平日里也要看着路才是,丫头们不当心,扭到了疼的可是自己。”
林容照旧冷着脸,理也不理,转身安置下,拉了绣被到胸前,床帐也放下了。
陆慎叫垂帐隔绝在外,脸色一时青一时白。
他这样的人,即便有心讨好,伏小作低的耐心也十分有限,掀开帷帐,半是威胁半是警告:“崔十一,女人可以有些小脾气,但是太有脾气,只会伤人伤己。”
林容侧身躺着,听见这句话很想笑,淡淡喔了一声,道:“多谢君侯教诲,要不是君侯,我崔十一这辈子都听不到这样高深的至理名言呢?也就是跟了君侯,糊涂的人,这才明白了几分呢?”
这样阴阳怪气、软硬不吃的话,刺激得陆慎太阳穴突突地疼,道:“你不想着你自己,也该想想崔氏一族,你的父母兄弟。”
林容回:“生死有命,我连自己的事都做不了主,哪有余力去管旁人。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连夫妻都如此,何况父母兄弟。
没准,我自己都只有三五日的活头了呢?”
陆慎气结,一时梗着,半句话都说不出。
忽地外间有丫鬟端了托盘进来,跪在床帐外回禀:“君侯,夫人晚间说,今日是重阳节,该饮桂花酒的。
因着医嘱,院里便没备酒。
现在厨房温了一壶送来,不知夫人要不要饮上一杯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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