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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个子道:“你们这里是三关口,下市的人,少不得都要打从你这门口经过,我要知会两个人说句话,所以就顺便在你这里吃饭。
难为你和我留一点神,你看到我同伙的人,把他叫了进来。”
那伙计对于在这附近菜市上卖菜的小贩子,倒也十认六七,杨大个子这样说了。
他果然不住地向门外张望着,不到五分钟,他高声叫道:“何老板,请进来,有人在这里等着你呢。”
随了这话,是何德厚来了。
他今天不是往常那种情形了,首先是没有打赤脚,穿了黑线袜子和礼服呢鞋子。
其次是他身上已经换了一件线呢布夹袍子。
头发也不是蓬栗蓬一样的了,修理得短短的,露着一颗圆和尚头。
为了脸上已经把毫毛和胡卷子修理得干净,嘴唇上那两撇小八字须,也就格外顺溜清楚。
不过这两只手,突然换了改穿长衣,好像是有些不得劲,却是手指头相挽放在背后。
他在路上经过,听到这小饭铺子里有人叫唤,未曾加以考虑,就走了进来。
猛可地看到杨大个子和洪麻皮在这里,正是两位冤家。
待要扭转身子走去,那是不同调的样子放在面子上,格外与人难堪,便忍下了胸头那腔怒火,抱着拳头向杨大个子拱了两拱手,笑道:“原来是杨老板在这里叫我。
好极好极,我来会东。”
杨大个子看到了他,就透着眼角里要向外冒火。
不过他是笑笑嘻嘻的走进来为礼的,倒不好意思给他一个冷脸子,便站起来向他勾了一勾头笑道:“何老板现在发了财了,还认得我们?”
何德厚走近前来,笑道:“那什么话呢?多年多月的老朋友,会生疏了?呵!
这位是洪伙计。
你背着脸,我还没有看出来是谁呢。”
他说着话坐在桌子下方,掉转身来,望了洪麻皮只管笑。
洪麻皮道:“何老板为什么望了我们笑嘻嘻的,觉得我们这倒霉蛋的样子,很是可笑吧?”
何德厚笑道:“老弟台,你何必挖苦我?虽说我现在弄了两个活钱用,我还不是我何德厚。
我刚才笑是因为我想起来了,在你那柜上,还差着几碗茶钱。
我终日胡忙一阵,把这事总是忘了,今天遇到你我才想起来。
这钱请你带去,过了身,我又忘记了。”
说着,就伸手到袋里去掏钱。
洪麻皮笑道:“这不干我的事了。
你不看到那夹篮里放了我的铺盖卷?我已经歇了生意了。
何老板现在是有办法的人了,提拔提拔我们穷光蛋好吗?”
何德厚道:“我倒问你一句正经话。
你在三义和茶铺子里,人眼很熟,老板为什么歇了你的生意?”
杨大个子怕洪麻皮随口说氆原因来,便接嘴道:“端人家的饭碗,哪有什么标准呢?人家什么时候不愿意,什么时候就给你歇工。”
说着,也笑嘻嘻地道:“何老板现在有了阔人的路子了,给他找个吃饭的地方吧?”
何德厚在身上取出一盒纸烟与火柴来,敬洪麻皮一根,自吸一根。
他喷了一口烟,大二两个指头夹了烟卷,伸到桌子沿边,将中指头弹着烟灰,作出一番颇有所谓的沉吟样子,向洪麻皮问道:“你这话是真,还是随意说着玩的?”
杨大个子将筷子拨了碗里的饭粒,把碗口朝了他,因道:“这个玩意,今天他就要闹点儿饥荒,怎么会是闹着玩呢?”
何德厚道:“那末,请洪伙计不要见外,认我老何还是个朋友,我今天准去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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