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向南走,却慢慢的冷淡。
街头有两棵大柳树,树荫罩了半边街。
树荫外路西,有户矮小的人家,前半截一字门楼子,已经倒坍了,颓墙半截,围了个小院子。
在院子里有两个破炭篓子,里面塞满了土,由土里长出了两棵倭瓜藤,带了老绿叶子和焦黄的花,爬上了屋檐。
在那瓜蔓下面,歪斜着三间屋子,先前那个姑娘,正在收拾悬搭在竹竿上的衣服。
竹竿搭在窗户外,一棵人高的小柳树上。
柳树三个丫叉丛生着一簇细条,像一把伞。
那个酒糟面孔的老头子,也在院子里整理菜担架子。
那姑娘的眼睛,颇为锐利,一眼看到这群长衫飘飘的人来了,她立刻一低头,走回屋里去了。
那个酒糟面孔的老头子,倒是张开那没有牙齿的大嘴,皱起眼角的鱼尾纹,向了大家嘻笑地迎着来。
许樵隐向他摇摇手,他点个头就退回去了。
我这一看,心里更明白了许多。
送着他们走了一程。
说声回头再见,就由旁边小巷子里走了。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事,不过要离开他们,在小巷子徘徊了两次,我也就由原路回家了。
当我走到那个破墙人家门口时,那个酒糟面孔的老头子追上来了。
他拦住了去路,向我笑道:“先生,你不和他们一路走吗?”
我说:“你认得我?”
他说:“你公馆就在这里不远,我常挑菜到你公馆后门口去卖,怎么不认识?”
我哦了一声。
他笑说:“我请问你一句话,那位赵老爷是不是一位次长?”
我说:“我和他以前不认识,今天也是初见面。
不过以前他倒是做过一任次长的。”
他笑着深深一点头道:“我说怎么样?就看他那样子,也是做过大官的!”
我问:“你打听他的前程作什么?”
这老头子回头看看那破屋子的家,笑道:“你先生大概总也知道一二。
那个姑娘是我的外甥女,许先生作媒,要把她嫁给赵次长做二房。”
我问:“她本人好像还不知道吧?”
老头子道:“多少她知道一点,嫁一个作大官的,她还有什么不愿意吗?就是不愿,那也由不得她。”
我一听这话,觉得这果然是一幕悲剧。
这话又说回来了,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天下可悲可泣的事多着呢,我管得了许多吗?我对这老头子叹了一口气,也就走了。
我是走了,这老头子依然开始导演着这幕悲剧。
过了若干时候,这幕悲剧,自然也有一个结束。
又是一天清早,我看到书案上两只花瓶子里的鲜花,都已枯萎,便到丹凤街菜市上去买鲜花。
看到那个酒糟面孔老头子,穿了一件半新旧灰布的皮袍,大襟纽扣,两个敞着,翻转一条里襟,似乎有意露出羊毛来。
他很狼狈的由一个茶馆子里出来,后面好几个小伙子破口大骂。
其中有个长方脸儿的,扬起两道浓眉,瞪着一双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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