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他们没有衣服御寒,怪不得兵器用的还是七八年前的残兵卷刃,怪不得营中的伙食一日比一日差……
有人竟倒卖军资!
数量如此巨大,定不是军中的无名之辈。
想到此,林为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气,随后便觉得可笑起来。
北昭与羌族战争日久,仇恨也随着年月而日渐弥深,代代相传,几乎到了见面就你死我活的地步,可这些大人物们却在暗通款曲……想必仗打得越频繁,这私下交易的银两就越多罢。
可怜他们居然还为了自己的混族身份痛苦不已,上面的大人们早就滚作一堆了。
“这……怎么会这样?”
“我们的武器和棉袄为什么会在北羌人的粮仓里?”
“这些粮食不会也是……”
小队里的其他人也发现了上面属于陇西营的徽印,一时震惊不已,更有几个已经红了眼眶。
这些粮食、棉袄、兵器如果真的发到他们手上,是不是那些兄弟就可以不用白死了。
这一刻,所有人内心都是茫然的。
宁长风心中也不太冷静,以往他只知北昭的掌权者专横独断,素喜利用党争来求平衡,以致朝中上下争权夺利者多,为黎民百姓者少,却不知堂堂西北大营,竟敢做出倒卖军资给敌方的通敌之举。
真是,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景泰蓝才那么点大,即便协助他坐上皇位,真能扶起这个大厦将倾的破烂王朝吗?
宁长风压下心中忧虑,抬手示意大家稳定情绪:“离开这里再说。”
他随手捡了把短兵器带头往回走,林为愤愤不平地往身上裹了件棉袄,想想觉得吃亏极了,回头又挑了两把趁手的兵器。
其他人有样学样,能带走的尽量带走,甚至给留守在绿洲的甘扎都捎了一件。
一群人来时两手空空,去时连背带拖。
“快点。”
地道口,林为把最后一个人拉出来,将锁挂了上去,伪装成从未有人来过的样子。
“等着,改日小爷一定把你们搬空!”
他抬了抬下巴,和小队一起消失在风雪和夜色中。
宁长风将他们护送到绿洲边缘,转身又按原路返回,潜入地面上的圆顶屋中,林为跟在他屁股后面,死乞白赖说自己的迷烟有用。
不放心他,林子荣自然也跟来了。
此时已是后半夜,值守的羌族人死也想不到会有人越过绿洲,粮储仓直接被人从后门进去翻了个底朝天,面前堆了个火盆,就着烈酒靠坐在墙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过了半会,有人尿急,便起身去屋后撒尿,被宁长风一手刀给劈晕了。
另外一个许是喝得有些高了,久等同伴不来,扯着嗓子喊了几句没有回应,便左脚绊右脚地起来,大嗓门咧咧道:“撒个尿磨磨唧唧,跟女鬼滚草堆了,啊?”
话音未落便失了声。
宁长风从黑暗处现身,掠进屋子里。
这座圆顶屋连着底下的粮仓,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地上这部分自然用作了资料库,所有物资进出账目都在这里。
宁长风一本一本翻过去,上面详细记载了每次进出货的时间及数量,交易多少……但账本做得很隐蔽,供货人只含糊做了个标记,上头盖了一方私印,压根看不出是谁。
他将标记和私印一并拓印下来,方便日后做比对。
正要再找一找别的线索时,突然听到一阵乐声。
那音调明明悠扬清澈,像某种不知名的江南小调,却不知是不是因为乐器不同,吚吚呜呜在这寒夜中尽显悲凉婉转。
与他听过的天壤之别,却又处处熟悉。
宁长风难得发了会怔,随即迅速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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