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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终于看清了灾后京城的模样,也终于能明明白白地瞧见自家的损失,心境自是各不相同。
张家的四合院亦恢复了宁静,女眷们在院子里围着柏枝火堆烤火取暖。
张峦则亲自带着长随与仆从,查看每间房的梁橹檩椽等是否有损伤。
确认自家房屋不过是掉了些瓦片,屋梁墙壁都无碍后,他才让金氏带着儿女回了正房。
经受了一夜惊吓,又在寒风中待了几个时辰,张鹤龄整个都蔫了。
金氏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忙不迭地让厨娘去熬煮姜汤,又催仆从去外头请位大夫回来看诊。
张峦见她满脸紧张,拧眉道:“他看着不是挺壮实的?身子骨怎么可能这般弱?莫要关心则乱,鹤哥儿便是没病也会被你折腾出病来。
皎姐儿,你觉得如何?可受了风寒?”
在他看来,活蹦乱跳的儿子从来不用担心。
倒是女儿素来柔柔弱弱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昨日又奔上跑下受了累,需得请大夫来好好瞧瞧才是。
“爹爹放心,女儿无事,喝些姜汤驱驱寒气便够了。”
张清皎道,捂暖了自己的手,也试了试张鹤龄的额头,“不如先让鹤哥儿去床上躺着休息,等大夫来了,再给他看诊。
他年纪还小,便是只受了些惊吓,也得喝几服药来压压惊。”
金氏满眼泪光地抚摸着宝贝儿子,根本不曾注意到父女俩都说了什么,只自顾自地嘟囔道:“早便说了,不该全家都到京城里来。
瞧瞧,这才安安生生地过了几天日子,竟然就遇上地龙翻身了。
留在兴济多好,阖家团圆不提,至少不会遇上这样的祸事……”
张峦听了,脸色微微一沉。
当初他被推选为国子监贡生,本来并没有打算将妻子儿女都带上。
不过是金氏左右摇摆,口口声声说担忧他独自进京无人照顾,却又舍不得离开兴济老家,他才下定决心带着家人一同进京,也好让一双儿女见见世面。
如今说来说去,倒都成了他的错了,仿佛是他强迫金氏到京城里来似的。
见金氏一直唠叨,张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张清皎在旁边道:“女儿倒觉得,幸好咱们一家都进了京。
不然,爹爹一人动身去了京城,我们留在兴济,岂不是会日夜忧心爹爹在外头过得好是不好?若是这回京城地动的消息传回去,四处流言纷纷,谁又能及时知晓爹爹的安危呢?”
张峦听了,脸色微霁,心里也觉得熨帖极了。
与金氏以及张鹤龄母子俩相比,女儿简直便是贴心的珍宝。
他若是独自进京,恐怕一家四口里也唯有女儿每日心心念念着他,金氏与张鹤龄便不必再提了。
金氏见张峦脸色不好,想起他前两天的黑脸,以及对张鹤龄施家法时的“狠心”
,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垂着泪守在张鹤龄床边。
无论玛瑙怎么劝,她也不喝姜汤,不用粥食,口中道:“鹤哥儿要是有什么不好,我就随他去了,还用得着吃喝什么?”
张峦不想再理会她,张清皎却心绪复杂,到底还是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自己作得生病倒下。
金氏纵有万般不好——固执势利,重男轻女,或者其他种种,亦是她这一世的母亲。
便是母女之情被她三五不时的折腾作得慢慢淡了,却始终还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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