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们不是来做乱臣贼子,我们是来拨乱反正的,”
郁濯帮腔补充道,“这事说大可大,说小也可小。
毕竟赵修齐在天下人眼中依旧是赵延之子,出生正统,朝野文臣就算要骂要议,我们礼成之前就动手,就没法被打成谋逆,我和云野充其量也就是择主投诚而已。”
郁鸿犹疑片刻,说:“可若最终不成......”
“我们此行还带了些阴火,”
周鹤鸣同郁濯对视一眼,向大哥细细解释了这新奇玩意儿,安慰道,“阴火威力巨大,我们不会轻易使用,毕竟两方对冲,伤的也都是大梁子民。
但如果被逼至绝路,它就是反败为胜的保底招数,我定然护得清雎周全,请兄长放心。”
屋外风啸雨嘈,屋内阒然静默,半晌,郁鸿将两人的手都握过来,拢在了一起。
他说:“万事顺遂,功成身退。”
他顿了顿,又说:“阿濯,我很欢喜。”
***
今晨雨停,桑子茗小院中的竹叶终于摆脱湿透时候的低垂,被风翻起了小浪。
玉尺已经长成了一只毛软蓬松的漂亮白猫,最喜欢在玉奇膝盖上翻过肚皮,它的爪子懒恹恹地荡在衣襟处,勾松了领口。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
桑子茗给他搭脉,拖着腮帮子偏头看人,问,“你又要去光着脚跳祭天之舞吗?”
玉奇在入堂凉风中捏住软乎乎的猫爪,垂眸间应道:“这种时候,我就会被需要。”
“我觉得这位大殿下实在自相矛盾,”
桑子茗立刻坐直身子,颇为不忿道,“他既将你奉为菩萨神使,要将你高高地捧在天人之间,却又在你身上安置茍且,把你摁到污泥中去,简直是行为颠乱、罔顾礼法!”
桑子茗这番话将他自己说得渐趋激动,至音落时已经拍案而起,耳下银铃乱晃,霎时比檐下滴水声更清越,他直截了当道:“玉奇,他真不是个东西!”
玉奇哑然失笑,他将玉尺放到氍毹上,神色温和道:“你是站在常人的角度替我鸣不平,若你只将我看做是大梁神子......”
“可你首先得是人,”
桑子茗打断他的话,翻腕捏住玉奇的手腕,说,“你的脉象与体温均与人无异,也会受伤、染病或者流血,神子不会有病痛,更没有喜怒哀乐,你并非无悲无喜——你每每聊到宫中事,总显得难过,可你见到玉尺,又很欢喜。”
桑子茗一字一顿地陈述道:“你首先得是人——你分明是个人。”
人。
玉奇一时怔然,觉得胸中郁结被霎时扫荡一空,却又好像被同种无形的东西填满。
可玉奇不知道这是什么,他沉默了半晌,只说:“......嗯。”
桑子茗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更热的掌心温度渗透过来,玉奇低垂着眼,没有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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