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把裘尾扬起来,铜镜里焕焕金光,端得潇洒风流,裹紧了就感觉柔软舒适,好像徜徉在母胎里的婴儿一般,不管是触感、温度,还是更深处的心灵,都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美感。
“好东西!”
他蔚然赞叹。
袭人抚摸雀金裘细密的金线,道:“可不是好东西吗?普通的雀金裘是以黄金制成片金线、捻金线,以孔雀、雉、翠鸟等珍禽的羽毛捻线,再与各色彩丝同时使用,织出灿若云霞的锦缎罗纱。
您的这件不同,捻线的羽毛,用的可不是普通的珍禽。”
宝玉感兴趣了,问道:“那是什么?”
“相思雀。”
提起这个名字,袭人、晴雯、麝月都满面神往,连着碧纱橱都掀起一角,露出林黛玉和鹦哥儿的半张小脸来。
透过两人中间的缝隙,能看见稳重的王嬷嬷也看过来,年轻而慈祥的妙目一片迷离。
袭人叹道:“相思雀,那可是梦一样的东西呢。”
宝玉感同身受,微微点头,在《大周外史》中,他读过相思雀的记载。
与红袖娘一样,相思雀也是鬼怪精灵的一种,同样罕见,同样惹人爱怜。
据记载说:只有真心爱护鸟禽,豢养鸟禽的人才能见到相思雀。
禽类被人豢养,被喂养,被疼爱,被百般怜惜,寿终正寝后才有可能变成相思雀。
此物如同魂灵,夜晚生长,太阳东上就会消亡,只留下一片羽毛,让主人聊表相思,聊表慰藉。
有史料记载,世上见过相思雀最多的人,是三百年前死去的学士刘焉。
刘焉一生豢养禽鸟数万,珍之爱之,也不过见过三次,得了三片羽毛。
此物之珍惜,之难得,之意义非凡,不是金钱所能购买。
晴雯见他要脱雀金裘,噗嗤笑道:“宝二爷,您可是怕了?”
宝玉不管她,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哪敢穿着出去?不怕被个厉害的看见了,一巴掌拍死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他懂得这个道理。
晴雯笑他道:“怕什么?相思雀的羽毛都捻成线了,一般人看不出来。
能看出来的人,也不会为了捻成线的相思雀羽毛,得罪咱们荣国府的主子。”
宝玉气呼呼的裹紧雀金裘,哼道:“你这牙尖嘴利的,以后爷不疼你了,就疼袭人、麝月。”
“哪个要你疼呢!”
晴雯竖起眼睛,要开吵。
宝玉不愿意和她斗嘴,摆手道:“罢了,到底收获不错。
袭人,你把绿玉把件拿给母亲,就说老祖宗给的,我用不着,权当孝敬,再和母亲讨点银子回来,先填刘嬷嬷那边,剩下的从库房买了造竹纸来,我要练字。”
府里的规矩,除了老祖宗和贾政、贾赦,就算宝玉和四姑娘拿东西,也要用银子买。
这是凤辣子的规矩,打从立下了,府里的银钱账目清整了不少,只是管库房的吴新登是凤辣子的人,有多少猫腻,宝玉猜不出来。
袭人笑道:“爷,您是跟二奶奶换呢?”
宝玉撇嘴道:“快去。”
不换,难道空口白牙的白拿不成?这事小宝玉做的出来,他没脸做。
袭人领了吩咐,那边急坏了晴雯,一扯袭人,对宝玉道:“您就不看看二姑娘的东西?”
“贾迎春?哦,这个包袱。”
宝玉真是忘了。
贾迎春是个木讷的,丫鬟们暗地里喊她二木头呢。
她的回礼,大致跟李纨和赵姨娘一样,没什么看头,一时也就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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