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鬼大。”
宋韧拍了下她的脑袋,笑骂了道长辈长短的女儿一句。
不过他本身就荤素不忌,当年被他母兄扫地出门,与本来感情就不太好的兄长后来就更疏远了。
在小女儿与憎恨他的兄长的之间,他毫无疑问是偏着他小女儿的。
“唉。”
宋小五则轻叹了口气。
她刚出生的那段时日不愿吃奶,百无聊赖地等着再死一次,结果她娘天天以泪洗面,她人哭得凄凄惨惨扰得觉也睡不好,便妥协了一次,结果,妥协这个东西,只要开个头,有一就有二,她就是懒得多想,本能也让她护着这一家子。
宋小五叹自己本性难移,再活一辈子也是狗改不了吃屎,只要是自己稀罕的,总想护着,而宋韧听蹲着小屁股的小娘子叹气却觉得好笑得很,他拿手肘拐了拐小娘子,笑道“觉得你大伯他们可烦人了,是罢”
闻言,宋小五垂下眼。
他们是烦,但你跟你的儿子们更招我烦。
那些人是外人,离着她十万八千里,就是哪天他们死在她面前她连眼皮也未必会掀一下,可不比这些杵在她跟前的人招她烦。
宋小五木着脸洗着毛筛,心想,最初没把自个儿饿死,真是亏大发了。
不过,嫌弃归嫌弃,宋小五刷完牙,跟着起了床的宋张氏去厨房给她娘烧火,给宋韧下了碗小混饨。
小混饨里放了点虾皮,格外地鲜,宋韧一连吃了两大碗,把最后一口汤都喝了,痛快地搁下了碗。
宋张氏在旁边眉开眼笑,送了他出后院的门。
这时天色稍微有点亮堂了,早间清凉的风微微吹着,吹乱了宋张氏颊边的发,宋韧给她别了别脸前那凌乱的黑发,跟她说“这两日你就不要起太早了,睡足点养好精神替我送儿郎。”
宋张氏点头,“知道的。”
她目送了丈夫远去,回首转身回了院子,就见小娘子带着哥哥们在吃早膳,一如往常,总会关照着兄长们一二的小娘子眼睛一直在瞅着他们,谁碗里空了点,就给谁碗里再打一勺。
儿郎们那是又饿又馋,狼吞虎咽吃得稀里哗里,小四郎手不稳把汤洒到了衣襟上,被她眯眼了一眼,顿时,小四郎就端着碗拦住了脸,缩着脑袋不敢她。
宋张氏不由笑了起来,笑罢,她又轻叹了口气。
儿郎们即将要远去求学,不知何时他们兄妹才会聚在一堂,再复此光景。
早膳一完,宋小五带了四兄弟去了灶房,亲手教他们做些简单快速的吃食。
她教比她娘和莫婶教要快,她跟萝卜条们一块儿长大,她的话他们容易听进心里。
果然一个上午,就是手最笨的宋二郎也知道怎么下油炒菜了,就是还是有点掌握不住火候,炒出来的菜还是有点糊,但比之前炒出的黑糊糊那是不要强太多。
下午宋小五带他们整理带去青州和京城的干货,这其中一半是几兄弟自己吃的,还有一半是孝敬他们师祖爷的。
“师祖是进都教的,人家请他去,就是希望他多育人子弟,他做的好,在院呆的时日长,你们也能跟着他多念几年,”
鸣鼎院是大燕的最高学府,王公贵勋子弟扎堆的地方,他们这一去,露个脸在以后的权贵面前那里记个号固然可贵,但真要出人头地还是要以真材实学才能立足,多好好念一年的就是他们多偷来的一年福气,“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为了你们能跟他去,怕是没少花心思,你们要照顾好他,不要反着来。”
“知道了。”
三郎是头一个应声的。
“嗯。”
宋小五没有多说,她只抓大不抓小,成长这个过程是需要萝卜条们自己去亲自体会经历感受的。
他们这几个穷小子闯进大院,要面对这个王朝最富贵也最瑰丽的一面,到时候这几个最大的眼界也只在青州的小子震撼不震撼她不知道,但她能肯定的是,他们要面对的问题不少,过大的差异会不会让他们惊慌失措,就要他们的心性究竟如何了。
而心性这个东西坚固不坚固,也得靠时间去磨。
这都是他们以后能走到哪步,能走得有多远的必备条件,宋小五抬头,不动声色地着一头汗打包着干货海物的兄弟,头一次认真分析了一个他们这几人的性格和以后可能会发生的走向。
大郎哥稳重有担当,但这是因他是宋家长兄。
无形中他给予了自己很大的压力,他的这种稳重是因身份而起,不是本性,他本身是非常活泼火爆的性子,小时候宋家兄弟在外打的架都是他领着弟弟们打的,而他是四兄弟当中最想改变家境的那一个,因而他也是最急于求成的那个,从他为了他们这个小家收敛性子可以出,他是四兄弟当中最容易会为家牺牲自己个人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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