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在入冬时,他们决定带着我和小阳一起去投奔我生母的家人。”
楼知秋注意到庭雨疏用的称呼一直界限分明。
“到了快出省界,火车停下来检修。
他们又吵了起来,生母叫我下车去。
那时候他们把时间都花在吵架和打架上,所以一直是我在照顾小阳。
我抱着他,在轨枕边的石头上走路。”
“后来生母喊我回去,又突然对我说,她看到铁丝栏外边的花很好看,让我去给她摘一朵来。
我往远处走,才找到一个缺口钻过去给她摘。
我刚刚摘到,就发现火车启动了。”
楼知秋已经预知他要说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庭雨疏平静的侧脸。
楼知秋甚至想冲动地说别说了,别说了,他握紧的拳头不停颤抖。
那是十三年前冬天的事。
庭雨疏护着怀里还没有断奶的弟弟,小心地蹲下身,越过歪斜的铁丝栏网缺口,他观察完茂盛的花丛,摘下了开得最鲜艳的一个分枝。
他刚刚站起身走回轨道上,那绿皮的钢铁巨兽就缓缓动了起来。
九岁的庭雨疏抱着弟弟,攥着那朵红色的小花,着急忙慌地跑,拼命地赶上那辆火车。
他一直跑,一直跑,无助地喊着妈妈,等我,等等我。
可是火车的声响太大了,就像一条狂吼咆哮的绿蟒蛇,铺天盖地的轰隆声盖过了他的所有声音。
冬天冰冷的北风像刀子一样灌过来,割得他喉咙生疼。
那时绿皮火车还可以打开窗户,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唤妈妈,始终都没有人探出头往回看。
所有人都无知无觉地在这个庞然巨物上随意地做着自己的事,没有人知道,一个孩子正在用尽全力、痛苦绝望地追赶着他们。
火车越开越远,呼啸着横冲直撞向前,终于他跑到精疲力尽,绝望地看着那辆火车离他原来越远,直至不见。
滚滚的车轮每跑过一节铁轨,就发出吭哧巨响声,到后来,连这个声音也淡了,仿佛是山中传来的阵阵回声。
此时弟弟已经被动静惊得清醒过来,哇哇地嚎啕大哭,庭彩阳是被用布带绑在他身上的。
庭雨疏把奶瓶放到庭彩阳的嘴里,温柔地哄着弟弟。
他看了看另一只手上被攥得变形的花茎,放松了手指。
等小阳安静下来,庭雨疏调整了一下布带的位置,抱着弟弟继续沿着轨道往前走。
那时庭雨疏还以为,妈妈只是不小心弄丢了他们。
他还如此固执、单纯地,想要回到父母的身边。
“我沿着铁路一直走,遇到了我爸爸。
他是个铁路检修工人,就住在铁路边上,他正好看到了我。”
“他叫住了我,我以为他是坏人,吓坏了,在铁路上跑了起来。”
庭雨疏竟然微微笑了,“我不小心踩在石头上滑了一下摔倒了。
幸好我保护住了小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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