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心下感触颇深。
席间嘈杂,她浑然不觉有一道视线,始终若有似无地萦绕着她。
这场宴席果然是为了犒赏举办的庆功宴,而裴临便是这场庆功宴的中心,毕竟是他带着借来的五十个人,一个来月就把范阳主城及周边的匪窝捣了个干干净净。
好奇打量他的目光,从他回到席间开始就没停过。
匪祸一直是困扰范阳的一个大问题,尽管此番也不可能是拔除,最多只算暂时打压,但一个还未弱冠的小子短时间能做到如此地步,还是足够让人另眼相看。
薛靖瑶行事称得上独断,但在用人方面,却始终豁得开,不然也不会选择相信裴临。
此时此刻,她感慨道:“不负当时击掌盟约,我没有看错你。
如今的范阳烈火烹油,宝川一人……”
有其他卢家人在场,薛靖瑶把“独木难支”
四个字吞了下去。
裴临起身,左手紧握右手拇指,垂首一礼。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都是他最关键的第一步,他开口,语意真切:“幸而没有辜负大夫人之信重。”
他期年习武,身上瞧着书卷气却更足,行礼的时候胸背皆直,遥遥望去,君子如风,连身上那件寻常的绀青色圆领袍都显得英挺了起来。
姜锦暗自啧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裴临身上的气度更胜前世。
待他日他再赴长安,也不知要悄悄顺走多少闺秀的芳心。
眼下已经差不多是如此了。
姜锦能很明显地感受到,席间不少女眷的眼神,都一眨不眨地盯住了他。
卢宝川却拍着大腿不满道:“母亲,你又打什么哑谜?”
薛靖瑶忍住当堂教子的欲望,只恨不能分半个脑子给卢宝川。
她顿了顿,略过他的问题继续道:“好酒好菜在前,我便不提琐事了。
诸位且放开来用,席后,该有的赏赐封奖都不会少了大家的。”
此话一发,舞乐再起,宾客便可以自行谈天、敬酒、应酬了。
姜锦这边冷锅冷灶无人烧,而裴临那边,走去朝他敬酒的人不知凡几。
裴临一一应对,可被敬过几轮了,他杯中的酒却一点没少,几乎只略沾了沾唇。
但他脸上看不出一点骄矜的颜色,来敬他的人也就没在意这种小事。
但姜锦晓得他的底细。
他不喝不是不胜酒力,事实上,他只是觉得很多人不配。
直到天边月亮低垂,宵禁的时分快到,这场宴席才终于有了要散的意思。
这席间的酒乍一尝不烈,实则后劲不小,姜锦当果子露似的多吃了几杯,眼下已经开始有些头痛。
要散场了,她求之不得。
姜锦琢磨着应该再没她什么事儿,刚要和裴清妍一起离席,便被薛靖瑶身边的婢子恭恭敬敬的叫住了。
”
姜姑娘,“婢子低垂眼帘,道:“大夫人请您留步,有事相商。”
模糊的酒意瞬间消散,姜锦第一反应便是大夫人那边要查的事情或许有了眉目,她正色道:“好,我这就随你去。”
内殿里,薛靖瑶已经解了厚重的外袍,换上了轻薄合宜的便衫,她正斜坐在美人靠上,膝上拢着条羊毛小毯,一左一右各有一个婢女,正膝前为她捏腿解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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