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便将他扶起,近身嘱咐道:“劳烦你先去栖梧殿外寻到随我前来的叶府婢女,即刻送她出宫,令其赶赴秦府,告诉太傅眼下三公议立新君一事,然后便说是奉我之命,请秦太傅速速入朝,无论如何不可耽搁一刻。
此事办完后你再回来,我尚有它事相嘱托。”
见内侍谨然领命而去,她才转首回顾一脸惊诧的宝音,轻声道:“在我们东陆女子心中,一向是以夫荣为荣、以夫辱为辱的。
王后眼下虽对王上并无男女之情,但王后身为王上的正妻,绝不能坐视王上身陷此境而袖手旁观。
否则,倘若王上今日不慎有失,损及的将不止是王上的一生英名,更将是王后的一己荣光。
王后身为鄂伦部主君的女儿,亦不会视自身尊严于不顾罢?”
宝音想了想,果断点头,却忍不住问:“可是,姐姐刚才不是说,他不会没有准备么?”
“话虽如此,但世间诸事瞬息万变,为保万无一失,须做万全之策。”
秦一的柔软目光使她放心,“更何况,倘若能够借此一事而使王上有欠于王后、亦令王上更加信任和倾心于王后,王后又何必不为呢?”
宝音静思,益发觉得她言之有理,只是好奇道:“我能做什么?”
“负责宿卫宫禁的天翎军虽已撤离王城,但随王后自北陆而来、被王上编入宫禁卫从、做为王后亲兵卫队的那一千名鄂伦部蛮族武士,眼下应当尚在掖庭门外守候。
他们是王后亲兵,未得王后调兵之令,绝无可能随同天翎军撤走。
王后与王上不和一事早已遍闻朝野,而外朝眼下大乱,三公必想不到王后会从内宫之中起事、襄助王上。”
宝音神色渐渐明朗,已然听懂了她话中之意。
秦一握住她的手,最后又道:“须知,王后自嫁给王上的那一日起,命运便与他从此相连、再不可分。
该如何去做,王后自有分寸,不必我再多言。”
宝音迟疑一瞬,随即用力点了一下头。
说话间,便见那名内侍已奉命而返。
虽是寒天雪地,但他的额头上却冒有热汗,“已按夫人的嘱咐,将叶府的婢女送出宫了。”
“甚好。”
秦一垂睫,将宝音的手臂转而托与内侍,道:“王后欲自掖庭门外调自己的亲兵入宫,你辅王后前去调兵,随后将王后送去王上的身边。
今日外朝乱事如平,你亦是大功之人。”
【十四】
昭明殿中寒气凝重,静如无人。
年轻的王者与年迈的臣子们长久地对峙着,一方是冷然拒书,一方则是步步紧逼。
面对座上年轻男子那貌似毫不忧急的轻蔑神色,陶询终于再也忍不住,前迈数步、足尖抵至王座玉阶下,高声问道:“王上已无退路,何必还要再做无谓的坚持?”
孟守文淡淡一瞥他,“怎么,尔等处心积虑多日,一朝前来用兵逼宫,便就只有这点耐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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