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瑜盯着桌对面坐着的纪锦,并未举杯,却玩味一笑道:“只不过指点公主一个时辰而已,公主实在是太客气了。”
“《太公家教》里曾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韦公公虽然只教过我一个时辰习字,可在我心里也是把你当一世的师傅的。
明儿我就要及笄成人,可师傅却不能来,我心中只觉遗憾,故而今夜特备下些许酒菜,想要招待师傅,还请师傅不要嫌弃。
满饮此杯吧。”
纪锦一边笑着说话,一边将自己手中端着的酒杯往前一递。
心中却道:“早知道你精明,防范心重,必不肯喝自己跟前那一杯酒的,所以一早将抹了梦陀罗的酒杯放到自己跟前。
本公主料定这杯酒你是定然要喝的。”
☆、鲤鱼救场
小宫女芍药的值房里头,她正拍着靠在她肩膀上哭得一塌糊涂的金宝的背安抚他:“金宝哥,你快别哭了,我保证你一定不会死。”
金宝嘴里包着一嘴的莲花糕,边哭边使劲儿地往下咽,两手里还各自抓着一个莲花糕,断断续续地哽咽道:“芍药……你……你是不知道我们督主的厉害,今儿晚上我引他走纯禧左门来遇到三公主的事情已经被他看穿了。
我这样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么,必死无疑,也不晓得是用东厂里头的哪一种酷刑……”
“金宝哥,你伺候了韦公公四五年,他一定会看在你尽心尽力伺候他的份儿上饶过你这一遭儿的。”
“芍药,我们督主从来不念旧情的……呜呜呜……今儿晚上也就是哥哥我跟你头一回,不,最后一回相处了。
我要死了,你也不用替我守着了……再找个好人,呜呜呜呜……”
“金宝,你要死了啊!”
芍药一把推开他,嘟起嘴,伸手在他胸前重重敲了一拳。
不满他这才哪跟哪儿呀,就说什么要替他守节了。
就算宫里对食的太监和宫女,也真有对方死了,为对方守着的,可再怎么也轮不着自己个儿吧。
虽然答应了金宝要跟他做对食,可大部分她还是因为想帮自己的主子三公主才故意那么说的。
“……我就是要死了啊,芍药,你别劝我了。
不管怎么样,今儿晚上我能做个饱死鬼,又有你陪着我,我虽死无憾了……”
金宝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把手里的两块莲花糕整个往嘴里塞,再囫囵下咽。
许是一下子吃得太多,堵在嗓子眼,呛住了,不免剧烈咳嗽起来。
芍药摇头忙将桌上青花茶壶里的水倒到一个茶碗里,往金宝嘴边送。
一边送一边继续劝道:“金宝哥,明儿我求求我家公主,让她在韦公公跟前替你美言几句,保你不死……”
金宝闻言顾不得喝水,咳嗽着问:“咳咳……芍药妹子,你没哄哥哥吧?”
芍药只好把自己打算怎么求三公主,三公主心肠好,必会救他等话细细说给他听。
一番话说完,金宝破涕为笑,一把抓住芍药的手拢在手心,道:“芍药,你真是我的贤妻,古话说得好,家有贤妻夫在外免遭横祸。”
芍药甩开他手,自顾自地把那碗原先递给金宝喝的茶端起一饮而尽,再长舒出口气说:“为了劝你别哭,说了一大车轱辘的话,真是渴死我了。
金宝,我是答应了你跟你做对食,可是你也得当上秉笔太监才能有体面,我跟着你才有福享吧。”
“啥,秉笔太监?芍药,你这不是逗我玩儿么?司礼监文书房里那些手握批红大权的秉笔太监学问多好你不是不知道。
我连内书堂也没进过,怎么能进文书房做秉笔太监?”
金宝瞪大了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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