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雨道:“陛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你还是……”
他欲言又止,阿雁知晓了他的意思,点点头,道,“好,我不去了。”
朱雨走了,阿雁刚要回屋,看到地上还落着一个荷花灯,连忙捡起追出去,朱雨早就不知所踪。
他拿着一盏灯,正不知往哪里走,远远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抹身影也看到了他。
两人迎面在宫道撞了个正着。
烬冶身边不知为何空无一人,阿雁迎上去,还不等他说话,烬冶的视线就落在他手中的纸灯上。
阿雁喃喃解释:“这是我做的,我听朱雨说,今天是……”
“想要放吗?”
烬冶打断他,声音却是冷冰冰的。
阿雁点点头。
“跟我来。”
烬冶带着他来到宫中某处偏殿,越过红墙,是一片高高的山坡,山路崎岖细窄,烬冶如履平地,对阿雁来说就比较难爬了,他手脚并用,勉强跟在烬冶后头。
他没有让前方背对着他的烬冶等等他,他感觉烬冶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
二人最终来到山顶。
阿雁急促地喘着气,顺着烬冶的目光往下看,从这里能够看清整个王宫构造,宫中最明亮的一处闪烁着星子一般的光芒,如同小小的数百数千个萤火虫聚集在一起,正缓缓地往某处飞去。
那里应该就是护城河集中放河灯的地方了。
顺着护城河的水流顺流而下,河水会将那些花灯引入城外的民用河,和民间百姓们的河灯汇聚在一起。
今日南宣国人的愿望都是一样的。
今日是烬冶父母的忌日,不止是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他的知己好友,如今在世的谁不是经历九死一生才捡来条命。
阿雁站在他身侧,不说话,也不去打扰,只是默默陪伴着他。
耳边听到潺潺流水声,是一道从山顶蜿蜒而下的溪水。
烬冶走到溪水边,火折子亮起,他这才发现烬冶手里原也有一盏灯。
点亮烛火,烬冶双手合十闭眼许愿,垂下手,那盏河灯顺着溪水缓缓流入山下,很快被影影绰绰的树影遮盖,看不到踪影。
阿雁将他手中的火折子拿过来,也默默点起,学着他的样子许愿,放灯。
直到两盏灯都看不见了,烬冶在山顶上席地而坐,深幽的目光定定落在远处那放着河灯,光亮的宫中一隅。
“死了很多人。”
一片静默中,烬冶突然开口。
阿雁没有说话,静静听着。
“那场大火里,我一低头,一睁眼,遍地都是散落的残骸,血肉飞溅,那些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脸,都是以往我再熟悉不过的人。
长兄,长姐,奶娘,好友……”
“每个人都在护着我,我身上沾了他们数不清的血,像做了场梦,睡醒过来,一无所有。”
他甚至可以说是平静地在说这些话,阿雁却从中听到了难言的悲戚与哀痛。
“活下来的不该是我。”
阿雁听到这里,跪在烬冶身侧,张开双臂轻轻拥住面前的人,双臂箍着他,用一个保护的姿态,将比他高大健壮的烬冶紧紧护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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