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过去,在她对面坐下,轻轻喊她:“师姐。”
他看得出来,她心情不好。
“之奂啊。”
她略有微醺,看见他来便要给他倒酒。
柳之奂拦住她,沉声道:“师姐莫要难过。”
她遇上了这样的事,是恐惧,是气怒。
可是他却觉得,她在难过。
谢绫笑得粲然,好像听到的皆是无稽之谈:“没什么难过的。
在西陵时惹了地痞,人家还把刀子往我脖子上架过。
在江南,那些温老贼的狗腿子见了我,个个都像要把我吞了似的,还有知道内情的灾民,烧过我的院子,想把我烧死在里头……我不都过来了?”
她逼着自己回忆她安然度过的一次次危险,当笑话讲给他听,讲完了又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那些画面,对手或是地痞流匪,或是高堂之上道貌岸然的朝廷命官,把她逼得退无可退。
刀尖火海,哪一次不是这么过来的?不过是几条虫子罢了,她还能怕了它了?
柳之奂悄悄收了她的杯盏,怔怔地看着她。
谢绫醉醺醺的,连杯子什么时候被拿走了都不知道,傻呵呵地冲他笑。
柳之奂轻言轻语地劝了她许多句,她也不知听见了没,毫无反应。
他拿她无法,只能把那酒杯紧紧攥在手里,发誓似的向她许诺:“那些人欺负不到你头上了。
师父不在,以后我便护着你。”
夜风微凉,天边孤月清照,映出她光洁如瓷的侧脸。
纤密的双睫微微颤动,她嗫嚅一声,趴在石桌上入了梦乡。
第三十章心中弦
谢绫的消沉只持续了一夜,翌日便又恢复如常,在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昨夜受惊的痕迹。
春闱将至,各地才子汇聚京师。
这种时候,谢绫自然也看出了商机,赶在开考之前在四季居办了场“状元宴”
,博个状元的好彩头,广邀文人雅士参与,又凭着自己的人脉请了不少达官贵人镇场面。
宴会定在晚上,四季居却从晌午就开始热闹起来。
谢绫昨夜睡得少,晨起时往脸上盖了一层粉,才将眼周泛起的青黑色盖住。
她一改平素庄重老成的穿着,特地挑了件石榴红底大领对襟的霞帔,上绣白色霜花图案,脸上常带一抹笑,分外明艳。
她正从楼梯上往下走,正瞧见了一队人自门口浩浩荡荡地进来,肩上扛了块大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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