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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的马车上不好写字,谢绫只是摇了摇头。
苏昱想了一想,笑道:“同情我?”
她的感情颇为复杂,谢绫想点头又想摇头,最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笑时眸中似有清秋晨露,清亮得让人忍不住看向他的眼睛:“你同情的时候会不会想安慰我?”
她还以为命运悲怆的人,大多都不愿意别人揭他们的伤疤,甚至假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为了掩藏自己的不幸,所以对别人的同情多有忌讳。
他却反其道而行之,落落大方地利用她的一点点感慨之色来讨同情。
谢绫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可要怎么安慰呢?她又不能说话。
苏昱把手掌伸给她,让她在他的掌心写字。
谢绫迟疑着用左手握住了他的指尖,右手食指轻轻伸出来,却犯了难。
她原本便没有什么话好说,更不用说安慰人一向是她不擅长的事,而且还不能用言语,只得一笔一画地写。
她怔怔地考虑,最后慢慢地在他手心写下:你、很、好。
她想安慰他,他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外物施加,而不是他自己不够好的缘故。
三个字由掌心传来的微痒,一直漾到心底。
苏昱翕了翕唇,忽然有些惘然:“其实没有这么简单。”
他平和地看着谢绫眼底的几分探询,又道,“我有今日的境遇,不是因为无依无凭,而是因为无心。
我不愿去争取,所以才害母妃每日为我提心吊胆,才让自己为旁人所害却无处伸冤。
是我对不起我母妃。”
谢绫眉心一动,快速地写下:为什么不争
“一旦去争,很多事就回不了头了。”
他不期望她懂,只是这样漫不经心地说着,重新向后靠着养气凝神。
谢绫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想到如今不能言语,便作罢了。
质子归国不是什么风光的事,但他能回来这件事还是震惊了不少人。
苏昱到祠堂拜祭之后,简简单单见了几位长辈便回到了他从前住的乾西五所,殊不知惠妃一党对他归国之举却是如临大敌。
原以为秋水毒即便不能马上致死,也足够让他不能行动,哪知今次他回来一切如常,竟看不出半分孱弱模样。
惠妃手下的谋士向她进言,道是二皇子与皇上到底有父子之情,如今他早已无恙,难保皇上不会动把他接回来的心思。
惠妃深以为然,派人去查他不为秋水毒所控的原因,立刻查到了谢绫头上。
娴妃不在,苏昱对这皇宫里的人无所留恋。
他到底只是回国戴孝,马上就要回到燕国去,也没有什么人来拜访他。
只有惠妃之子苏羡与他交好,数年不见,依旧到他所内串门。
二人相邀私下出宫,到灞水之上为他接风洗尘。
清风明月。
阔别多年的两人皆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幼时苏羡生性温纯乖顺,种种事毕,如今长到十六岁,却成了个纨绔少年,整日只想着玩鸟斗蛐蛐,那双眼眸却依旧没有纸醉金迷之色,清澈见底。
苏昱劝他不必如此,却被苏羡反问一句:“皇兄难道不想回到长安吗?”
苏昱沉声未应。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若说在病笃时他还尚有几分不甘,那他如今的愿望,便只是安度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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