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害怕,很孤单,却什么也捉不住,还是要依靠自己匍匐前进。
她只允许自己哭完最后这一次,回到家中她便是妈妈勇敢的女儿和玛丽安坚强的姐姐。
她还是她们所爱的安德娅。
弗里德里希在远处看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
家里再次充斥欢声笑语,她因哭过而微微红肿的眼睛却没有人在意。
玛丽安高兴抱着几条面包在跳舞,相似的翠绿眼眸中盈满纯净的喜悦,伯特兰夫人紧紧抱着她,压着一口气,似是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轻声道:“谢谢你,亲爱的。”
安德娅不知道那刹那的迟疑代表什么,是对她独自寻找食物而感到愧疚,还是身为母亲的直觉让她隐约猜到某些事情。
她不知道,也好像不在乎了。
隔了两年多,安德娅再次在夜深时走上阁楼。
一步一步,那些伤口再次被撕开。
所有东西都用白布盖住,附着灰尘,两年来都没有人来过这里。
阁楼有扇半人高的窗户,月色和阳光都会在这里洒进来,就像一帧画作,冬夜坐在窗台探头向上看去,总是能看到最闪亮的天狼星,还有其他爸爸教她办认的星座。
那是她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刻。
只有星空与油画。
后来,她开始惧怕死亡,因为她曾经看着爸爸如何一步步走向人生的终点。
每天夜里她都会被拼命压抑着的咳嗽声惊醒,但是她不敢走下楼,只得死死地掩住自己的口鼻任由眼泪汹涌流下。
他上身浮肿,下肢却只余下骨头般无力地倚坐在沙发上,搭着几张毯子,木无表情。
当所有人在谈笑时,他还是坐在那里,依旧木无表情。
渐渐到后来,他连最爱的女儿也认不出来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在葬礼上她竟然可耻地感到解脱,为她,也为他。
她想,他不再承受着各种痛苦,应该会开心吧。
可是后来那些人握着她的手跟她道,“安德娅,从现在开始你便要好好照顾妈妈和妹妹了,知道吗?要为她们坚强起来。”
那年她才十六岁,也只是个未曾经历过生死的小女孩。
她却被迫长大了。
可是即使长大了,心里的痛也未曾消减,而是随着年月渐渐增多。
对她而言,死亡并不痛苦,最难熬的是迈向死亡的过程。
那段过程极其压抑和疼痛,她不想再经历。
秋千被盖在角落。
她心中的一部分随着爸爸一同逝去,没有力气再执起画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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