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湖边又起了薄雾,杳杳提着灯在前,贴身丫鬟弥笑抱着罐子在后咕哝了一声,“天老爷,迷宫似的。”
她臂间披一条团银花的薄纱罗披帛,杳杳莲步轻移,那披帛便浮在身后。
薄雾缠绵,杳杳融于此景。
当下不知她想起了什么,轻蹙蛾眉,再侧螓首,发间一支银叉步摇簌簌轻响两声。
弥笑这才看到,姑娘的披帛被踩到一双皂靴之下。
杳杳疑惑地瞧他一眼,抬手捏着披帛,正要使力,那人已经从容退了两步。
他拱手致歉,“天色不好,在下失察,惊扰了姑娘。”
杳杳是个善性人儿,并不将这等小事儿放在心上,几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无事的。”
男子便问,“这澄泽湖边游廊蜿蜒,在下便有些糊涂,想请教独月楼如何走?”
杳杳退了半步,将灯移到自己身侧,给那人照出一条道,“您这边走。”
算来,前世不过只见过这人两三面,杳杳却莫名笃定,这人便是李赐,当今的怀柔侯。
这晚的事情在杳杳这里不过是个插曲,为恩人带路,只是帮个小忙罢了,不足以记在心上。
杳杳回来的有些晚,隔壁院子的知闲,晚上被母亲留在房里学管账,知闲叫一个小丫头专门堵在杳杳院子门口,叫她回来可别忘了去自己院子瞧瞧。
知闲门上挂幅缀着珍珠的珠帘,还是一月前杳杳同她一起穿的,丫头黛儿使一把青色玉钩挂起半幅珠帘,这才迎了杳杳进来。
杳杳只听她一把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震天响,“这时辰了,你居然还在用功,着实难得。”
知闲大杳杳一岁,如今已经许了人,待年后便要过门。
如今,知闲母亲对她管教便愈发严苛,每日都有课业,忙起来着实有些焦头烂额。
“你莫要嘲讽,总有一日,母亲也会这般折腾你。”
杳杳只淡淡笑着,换了别的话题,“我拿了些姚黄那里得来的梅子,你要不要尝尝。”
知闲叫黛儿拿了支水果银叉来取水果,“唔,好酸。”
“沾着蜂蜜来吃正好,”
杳杳看她算盘仍不离手,便问,“今日怎么算了这么久,再等会子可要二更天了。”
“这几本是去年栗善五个庄子的进出项。
你瞧,支出的柴米油盐,酒席花销,绸缎布匹之类外加些铁货,每笔数额都不算大,可却十万分的琐碎,算来算去却总是差个十几两。
若我是这庄子的管事索性自己出钱垫了,无谓为这些小钱浪费光阴。
可偏偏我不是,碰上这种烂账,真是莫名的心头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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