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曼暗自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
说实话,吴家的女人身边,谁没有一个两个心腹使女,就是她还有个小雁呢,只不过现在吴珍容明显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所谓法不传六耳,再怎么信任,这个时候还让别人在场,就很不好。
至少,杨曼是不敢在有第三人在场的情形下说出什么真心话的。
吴珍容沉默了很久,才道:“大嫂子,我虽与你一向不亲近,却也知道,大嫂子是个软心肠,当初对九妹妹如此,对珍容亦当如是。”
这顶帽子可扣得不轻。
杨曼吃了一惊,知道自己当初对吴珍芍的心软全被吴珍容看在眼里,惊讶之余,只能勉强笑道:“五妹妹说哪里话,我是你们的嫂子,自是关心你们的。”
当然,这关心自是有限度的,不会超出姑嫂之谊。
吴珍容像是没有听出她话外之意,又道:“听怡兰说,这几日的膳食,都是大嫂子亲手为我打理,我心中极是感激,因而今日有些精神了,便请大嫂子过来,好当面致谢。
怡兰,扶我起来,我要向大嫂子当面行谢礼。”
“五姑娘见外了,别起来,你身子骨还没有好,躺着……躺着……”
杨曼被她吓倒了,看她风吹就倒的模样,行什么礼呀,乖乖躺着就是对她最大的谢礼了。
但是吴珍容性子执拗,哪管杨曼的阻拦,硬是在怡兰的搀扶下,从榻上下来,勉强行了一记大礼,再躺回去的时候,胸口起伏,竟有些微喘了。
“姑娘,你先喝口茶吧。”
怡兰端了茶,让吴珍容喝了几口,平顺了气息。
杨曼开始后悔自己过来了,她有很不妙的预感。
“大嫂子,你比珍容年长几岁,于人情世故,亦比珍容精通,珍容有不解之处,还望大嫂子为珍容释疑。”
杨曼脑子嗡的一声,暗道果然来了,脸上却不好表露出来,只得道:“五妹妹,你有何不解之处,暂且先放下,养好了身子,再问也不迟。”
吴珍容却好像没听到一样,又道:“珍容自那日前往慈禅庵,在佛前诚心询问,奈何泥像不语,不能释我心中之惑,这几日郁结于心,大嫂子所做膳食,再是美味,也形如嚼蜡,生生辜负了大嫂子的一片心意。
珍容请问大嫂子,为何女子不能自己择婿?为何千百年来,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何像大嫂子这样青春年少之时,便要守寡一世?为何……”
“停停停停停!”
听到吴珍容提到自己,杨曼大吃一惊,一连五个停字,硬是把吴珍容源源不绝的疑问给阻了下来。
吴珍容虽然停口不问,但是一双明亮中却透着执拗的眼睛,却紧紧盯着杨曼,一眨不眨。
杨曼痛苦的揉了揉额头,她这下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位五姑娘不但是个才女,还是一位富有抗争精神的奇女子,她敢质问封建礼教,敢用自己的身体去斗争,这样很好,非常好,只是……不合时宜。
是的,不合时宜。
“五妹妹,在你问我之前,我却也有一些问题要向五妹妹求解。”
杨曼思忖了一会儿,便反问道,“听闻五妹妹博览群书,那么我请问五妹妹,为何日出东方日落西方?为何潮水有涨有落从不停息?为何秋去冬来,叶落草衰?为何……”
她一连问了十几个为何,就差没把屈原的天问和后世的十万个为什么都给搬出来。
你问我为什么,我还问你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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