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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右手已经没有继续挂绷带了,只在上臂的位置包了一圈白色的纱布,看起来可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他,他只在刚看到我的时候显得有些讶异,随即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也一直看着我。
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先说些什么,我也觉得自己有一大堆话想揪住他的衣领子说个痛快。
这几天一直在找他,说真的,体力上并不累,一点都不累,但是心里却有些东西被一点点磨掉,也许原本有一团火,却逐渐缓慢而无可挽回地熄灭,逐渐变得冰冷。
我为了找他所做的事情并不多,坚持的时间也并不久,然而我从小到大都一直是埋人堆里找不着的那种人,我习惯于从他人那里寻求支持,将自己隐藏在一个抽象的多数人的声音之后。
如果整个世界都在对我说我错了,我没有力量,也没有勇气,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
所以,这是我的最后一次尝试,原本这一次要是再找不到他,我已经打算要放弃了。
我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紧紧抿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还在。
他没有死。
他还活着,看起来活得好好的。
那时我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不好形容,好像心里有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我应该是高兴的,但我并不觉得轻松,反而感到无比沉重。
我在心里掂量着每一句话,却觉得每一句话都不敢真的说出口,终于放弃了先说话的打算,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小鬼倒毫不局促,就像我们最初在白家楼下那个地下室见面时那样,低头理了理衣服,又抬起头对着我,抬手向我比划了一下。
“哟。”
一模一样的动作,此时却让我心中那种沉重的感觉更浓了一些。
我沉默了一会,才问道:“你手臂的伤怎么样?”
小鬼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还朝我来回挥了几圈,“好像没什么问题了。”
又一阵沉默。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你住在这里?”
小鬼这次往前走到那张铁架子床边坐了下来,也对我示意我可以坐在椅子上,我还沉浸在终于见到了他的惊讶中没缓过来,半天才意识到确实没必要一直站着说话。
“这个锅炉房因为锅炉换代要关几个月,这里一直没人,我就收拾了一下准备住上一段时间。”
我真的很难想象一个人会住在暂时关闭的锅炉房的休息室里,一般人的概念中想到“住所”
,再不济也是短租一处房子或者宿舍床位,只是小鬼已经无数次向我展示了他不同于一般人的一面,这样的结果反而好像也可以接受了。
“生活上不会很不便吗?”
“我倒反而觉得很方便。”
小鬼侧过身挑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倚在床头的铁栏杆上,又补充道:“来去自如。”
我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想了一会也没想出结果,心里惦记着之前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就没再继续想下去,另起了头问道:“上周日晚上,你没受什么伤吧?”
他摇摇头,目光却闪躲了一下,“还好。”
这像是确实受了伤的意思,但既然他自己都这么说了,我也不能硬上去扒了他的衣服检查到底有没有伤,况且他的脸色确实不像是受了什么重伤的样子,我就没再问下去。
“……当时你提到白羽,还说我是最好的天然牢笼,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鬼努努嘴,坐直身体,探得离我更近了一点,“我当时说过这句话吗?抱歉,我不记得了……”
那一刻我的第一反应只是觉得很奇怪。
小鬼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然而他的表情却非常平淡,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丁点的感情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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