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时钟的滴滴答答声,凝成展翅的鸟儿,为复苏报晓。
于是,细雨如丝,浸润冻土,安眠的种子破土而出。
时间无色无声,但却可以在许多地方留下痕迹。
后花园里的小树又长高了许多,去年路过这里时,诺亚还只能坐在婴儿车里,而今他已经能牵着温德尔的手,稳稳当当地走过去了。
泥泞的湿土印下长长一串印着熊熊图案的小脚印,欧文的目光扫过诺亚的雨靴鞋底。
断枝败叶和着浸了水的泥土,几乎要把他的整双鞋面再嵌上层泥壳。
欧文头痛之余竟有些庆幸,还好他只是踩踩泥坑,而不是把自己整个滚进去,脏成猪仔,不然他都没办法和温德尔交代。
庄园里现在从上到下都忙得脚不沾地,中心人物凭借其个位数的年纪换取到了在外踩泥坑玩的特权。
今天是诺亚的生日,按照诺里卡家族的惯例,会在新成员一周岁的时候正式向外界公开。
眼下温德尔,迪兰和池月都在庄园里忙碌,今晚到场的尽是各个领域的名流,包括皇室的那几位,容不得半分疏忽。
任由大人们如何焦躁,总是困扰不到孩子身上的,即使有,也会被温德尔强硬地赶走。
轻缓的脚步落在青石板,穿着便装的温德尔出现在花园里,他白衬衫的衣角在风中翻动,银松散地束在脑后,属于上将的冷硬消弭在温煦的阳光下。
“诺亚。”
他驻足,唤了声。
正忙着啪嗒啪嗒踩水坑的幼儿停住,听见熟悉的声音,他兴致勃勃,本想转过身体,冲上去要个抱抱,却忘记了脚底下是粘腻湿润的泥土。
他脚下打滑。
“啪叽”
泥浆飞跃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义无反顾地投身温德尔的白衬衫。
“……”
意料之内的结局。
欧文现在很庆幸,诺里卡庄园的除虫工作从未间断,不然以不诺亚这脸朝下的着陆方式…
似有似无的,从风里隐隐飘来一丝叹息。
温德尔熟练地捏着没有沾上泥水的后领,把脏脏包从泥水汤里提出来。
诺亚的眼睛里含着泡惊恐的眼泪,他似乎想要努力憋住,可显然眼泪是不受控制地泄洪,在泥浆糊得黢黑的脸蛋上画出两道白线。
他惨兮兮地张开胳膊要抱。
温德尔静默地垂看他,泥水正沿着脏脏包的衣服滴落在地上。
他似乎经历了某种激烈的心理斗争,半晌,缓缓地转头看向欧文。
欧文和温德尔对视着,没出两秒,认命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工资的老板这里行不通。
他视死如归,闭上眼不忍直视,张开怀抱:“来抱抱。”
诺亚丝毫不知“客气”
为何物,这只被爸爸嫌弃的脏脏小狗嘤嘤嘤地挤过来。
乌黑色泥浆轻而易举地攻占欧文纯白色西装外套。
温德尔看样子只是忙里偷闲,来探诺亚一眼,很快就被匆忙寻来的迪兰喊走。
迪兰狠狠嘲笑脏脏包,大人无良的笑声和幼儿无辜的哭声交杂,惊飞林中一丛雀鸟。
目送欧文抄着诺亚回去洗澡,温德尔转身与迪兰并行,婆娑碧影摇摇曳曳,一时无言。
“母亲她,这次会来吗?”
迪兰摇摇头:“和往常一样,但她说,很高兴能陪在你身边的人又多了一个。”
迪兰和温德尔的母亲叫做何徐行,她同上任公爵伉俪情深,携手相伴过数十年光阴,在那人病逝后,她将自己封锁在构建的虚拟世界中。
那个虚拟世界收集了公爵毕生的记忆数据,以何徐行的记忆为依托建构,顶级算法推演,表面上来看,几乎与真实的世界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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