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已经换过衣服,正拥着棉被坐在大床上怔怔发呆。
等他走近了,从被下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来捉住他,他一直默不作声,直到现在才低低的哽咽着唤了一声:“师兄。”
“是我。”
祝由拍拍他的手背,将带来的另一件大裘裹在他身上。
这几个月的工夫,秦疏是眼见得瘦了下去,他隐约也知道他过的是怎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又该是怎样的委屈。
然而眼下见面只得这片刻的工夫,并不敢有分毫耽搁。
“你太不当心,水底明摆着是个局,怎么就跳下来了。
若有个万一怎么办?实在不行,把旁边的人推一个下来也是一样。
今天这样的情形,谁也没机会去告你的状。”
秦疏从小被他教训惯的,对这个师兄有些行事风格虽不苟同,也知道他本心里是为着自己好,多半是不还口的听着。
这时也不过抬起眼来瞧了瞧祝由。
祝由何等样人,一转念道:“……当真是她把你推下来的?”
回想那人的相貌,已经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记下。
秦疏捉着他的手稍稍一紧,微微摇了摇头:“不全怪他,我自己也担心小黑出事。”
易缜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对他这番话丝毫不予理会,暗中只管自个拿自个的主意。
抽出手来,轻轻按住上他的腕脉。
一面斟酌着道:“我听说……是真的?”
祝由所学庞杂,于医道也有所通晓,指下的脉像真真切切,再由不得人不信。
他于是顿了顿,目光稍稍一低,往秦疏腰腹处扫了一眼。
秦疏脸上涨红,不过片刻又转为雪白,此时却没有可以让他羞愧的时间,只得勉强颤着声道:“皇上……”
再也说不下去。
所幸和祝由说话有个好处,便是一点就透。
目光微微一紧,脸上却不动声色,一时也没虽的话说,只道:“既如此,你且宽心些,凡事保重自己。”
房中不知何处拴了个铃铛,轻轻的响了两声,祝由对秦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自己也住了口站身来。
秦疏却想起一事,一把捉住他衣角,问得又轻又急:“娘娘呢?“祝由身子一顿,轻声道:“没事。”
他本还有些话想说,然而眼下却没有机会,回头看了一眼,从秦疏手中拉出衣角,轻轻推门走出去。
身后秦疏面如死灰,萎顿在床上。
心下却松了一口气。
既如此,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能算作是咎由自取,所幸可以再没有忍辱偷生的必要,也很好。
“没见过也不要紧。”
易缜先回过神来。
“端午也有灯会,到时找个时间带你去瞧。”
秦疏盯着他看了半天仍不敢信以为真,并不显出高兴的模样,小心翼翼点了点头,附合说:“好。”
易缜一想到端午,暗暗对他存着几分愧疚。
加上得知七煞给他买过灯,潜意识里便想要做点什么胜过七煞。
看灯这事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他看秦疏心存疑虑,也不分辩,只是暗中下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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