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嶝醒来日,原本堆积有二尺厚的雪也化得四处淌水。
几处亭台楼阁的檐廊滴滴答答,仿佛是雨季来临。
周太医亲自来了几趟,无法解释李嶝的身子为何一日好过一日。
已经慢慢能到屋外走动,原本沐春还不让出门,怕化雪天气更冷有碍身子骨,阻拦了几句,李嶝并厉声呵斥,让她滚出正房。
只怕这是沐春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主子如此苛责,她立时含着泪出了房门,再忍不住,躲到小院落里亭子中捂着帕子哭。
李嶝此番脾气,惹得旁的丫鬟不敢造次,只得扶着他往外出来,只是有丫鬟提了炭火盆子,有的拿着貂皮褥子。
青川闻声而来,连忙替了丫鬟的差事,亲自上手扶着李嶝。
“大公子欲要往何处去?”
“往飞鹤亭去。”
那处是整个侧院里最高的亭子,如此天气,只怕比较当风,但青川倒是没有丫鬟婆子那么心细,既然大公子想去,那就去。
扶着李嶝缓步来到飞鹤亭,早有丫鬟婆子布置了坐卧之处,也拢了炭火盆子,有小厮正往上搬了小几茶炉,还有婆子从厨上端来点心果子。
阮嬷嬷闻言,也使了几个大力婆子抬了个小的二扇折屏,欲要给李嶝挡风。
殊不知,刚抬上来,已坐在貂皮褥子上闲歪着的李嶝就不高兴,冷冷问道:“这屏风抬来作甚?”
阮嬷嬷赶紧过去笑着禀告,“大公子,你这身子才刚刚见好,这飞鹤亭风大别吹着你。
你呀,你是年轻不知事,听奶娘的话,不能寒着。”
一副甚是为李嶝好的话语,往日里李嶝不予计较,甚至很是享受,他自幼缺失母爱,这阮嬷嬷事无巨细的疼爱确实补上了这一茬。
可那是往日,是上辈子!
最后一切不都明了了?
再多的疼爱,在侄女跟前,在自身的利益上,她绝对狠得下心。
临死前那碗凉水,不就是她与沐春的合谋?
如今再回头来,别说这话他不喜听,连阮嬷嬷等人他都懒得见,只是身子虚弱,还没有精力去多做打算。
暂且由着她们。
但厌恶之情是完全不予隐藏,他甚是不耐,吩咐青川,“撤了下去,我并是吹吹风又如何,要死早已死了!”
全然不顾阮嬷嬷脸上的表情如灯彩一般闪来闪去。
可阮嬷嬷是谁,她连忙止住青川的动作,过来拉着李嶝的手并柔声说着,“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想想你的身子,也得为我们想想,你那些日子昏昏沉沉,我是眼泪都要哭干了……好不容易缓过来,你就莫要耍脾气。”
李嶝忽地把阮嬷嬷的手甩了出去,冷笑道,“不过就是个乳母婆子,还敢唤我声儿,如今我自然是比不上曾经,可也轮不到认你这个下人做娘!”
如此厉声呵斥,阮嬷嬷全然想不到,失了神。
口中却还是喃喃自语道:“我的儿……大公子,你是怎么的了?”
然而李嶝早无耐性,迎面扑来一阵疾风呛得他咳嗽不停,好不容易在青川的抚弄下顺了过来,并撑着口气毫不客气道:“毫无尊卑,说出去只怕要笑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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