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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边关如此危机,万一尉迟将军撑不住,失了安阳,岂不是要出大事?”
卫长轩显出几分忧虑。
陈绍叹了口气:“那也没有办法,我们在军中,就只能依军令行事。”
他仰头看了看天色,“不过从行军图上来看,最多也只有五日就到安阳了。”
卫长轩点了点头,他换了只手,高举起大旗,策动胯下的烈风加快了速度。
这一支军队大多是轻步卒,另有千余轻骑,万名重步卒随辎重营在后军压阵。
这一路行得确实不算快,从建安到安阳竟花费了月余多的时间,在平素还好说,可是在战时却简直是算得上是拖拉。
这样又走了两日,眼前忽然出现一条浑浊的河水,骑在马上的陈言遥遥指着那条河对这些初来此地的禁军子弟们道:“那里就是无定河,过了河便是安阳。”
卫长轩恍惚觉得这河水的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杨琰随意写过的字帖上看到过,那是一首壮情激烈却又无限哀婉的诗句: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此时想起这句诗,却显得有些不祥,他慌忙晃了晃头,将这些杂念甩到了脑后。
等到大军行到河边,只见那浑浊河水并不只是混了泥土的暗黄,其中还隐约有着沉重的红色。
卫长轩抬起眼睛,沿着河岸骑马向前跑了几步,只见那缕红越来越浓,最后扩散到整个河面,深红的河水缓缓流动着,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
卫长轩的心跳得厉害,后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在大喊着什么,可他却听不见,他催着烈风,向前飞快地奔跑,终于跑到了河滩的拐弯处。
那时所见的那一幕,直到很久之后,他都无法忘记,成百上千的尸体堆积在那狭窄的河湾里,他们身下的血顺着河水汩汩流下,染红了半幅河面。
“这是交战时死去士卒的尸首,顺着上游的河水流下来,在这河湾里卡住了,便堆积在那里。”
陈绍不知什么时候跟了上来,低声在他身后道,“卫长轩,你闻到风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了么,我现在才感觉到,自己真的要上战场了。”
一下看到这么多的尸首,很多看起来英武的年轻人都微微变了脸色,他们握着长枪的手有些发抖,甚至有人抗拒跨过那条无定河,仿佛那是一条通往黄泉的冥河。
在他们的身后,大将军陈言面色凝重,他长久地盯着眼前的血色河流,低声叹息:“对建安城内的王侯公卿来说,这一场交战关乎的不过是他们的一官半爵,却不知前线将士要付出的是这样的血流成河,白骨连天。”
这番感叹只是自言自语,在战场上见到这样的画面实在太多,在他心中已掀不起什么波澜,他扬起眉毛,示意传令官舞动令旗:“过河。”
十二月初八,云峡关。
云峡关凭水为隘,据川当险,是安阳的门户。
还未行到云峡关脚下,很多人便被这座雄踞的关口震住了,这座雄关夹在两山之间,河水蜿蜒盘旋,几乎是连天而建。
前来迎接的并不是此处的守军之将尉迟贤,而是他的儿子尉迟锋,这位少将军满面尘土,看起来颇有些狼狈,他急匆匆向陈言见了礼:“父亲还在前线指挥抗敌,请陈将军先率兵在此处安营扎寨,待晚些鸣金收兵之后,再请陈将军去主帐共议战事。”
陈言也不客套,只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我手下士卒行军多日,正要休整休整。”
尉迟锋年纪轻,并不擅于掩饰,他扫了一眼前方那群在雪地里缩着肩膀的禁军将士,眼神中很有些不屑之意,冷声道:“云峡关久攻不破,燕虞可汗已大为动怒,这些天又添了兵马前来,攻势凶猛,诸位从中原而来,恐怕会受到惊吓,不妨在这里多休整几日。”
陈绍沉不住气,抢先道:“我们都是大昭的将士,都是要上战场杀敌的人,你以为只有你们东胡人敢打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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