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敬遥转头说:“明天我要到定西一趟,大概又得忙一阵子。”
付清如见他面色郑重,敛了眉道:“是有什么大事?”
他摇头,“不必担心,没什么大事。”
付清如记起之前那侍从官交给他一份文件,恐怕就是指这件事,可她对于政治的事情向来很少关心,便也不往下追问了。
“石磊,先去军部。”
谢敬遥抽出根烟,正要划洋火,却想到什么又皱眉收起来。
石磊应承,替他打开车门。
付清如侧目看去,就见他沉静地坐在那里,英朗面容沉浸在晦暗里,眼睛如同沁在冰水里的黑石子,像在思索。
倘若不是腿疾,他或许不会甘于屈居人后,早已在战场立了赫赫军功吧?
等到车拐了个弯,朝山脚驶去,她才转回视线,低头看着捧在怀里的木槿花。
道旁的一大片竹林在风中窸窸窣窣作响,龙吟细细,凤尾森森。
她伸出手指,拂过翠绿欲滴的叶片,连自己也未察觉,唇角无声地扬起了一个淡淡的弧度。
……
因谢敬遥去了定西,二太太在山上拜佛,说是与主持研修感悟佛法,要住在庙里一段时间,雪英整天东奔西跑地在学校操办着画社,诺大的宅子倒清静至极。
付清如又养着病,身体刚刚恢复,乌雅氏本来打算去城隍庙逛逛,看她气色初愈就没带去。
这日下午,她坐在乳白色镂空花椅里看了会儿书,偶尔拈一小块放在小桌上的杏仁酥吃,不经意抬头,便见阿余拿了喷水壶,在侍弄墙根下的几丛玉簪。
她笑了笑,站起来。
另有下人接过他手里的水壶,阿余指着一盆“千叶石榴”
道:“把这个搬到向阳点的地方去,等我回来再收拾。”
付清如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个丫鬟走近了,毕恭毕敬道:“三少奶奶,三太太让我来给您说声,她前些日子在绸缎庄订了几匹料子,现在有事脱不开身,麻烦您去一趟取回来。”
“怎么突然买料子做新衣裳了?”
“初二是大少奶奶生日,督军虽然不在家,但三太太说也不能不办,至少得热闹热闹,别叫外人瞧了笑话。”
原来是大嫂的生日快到了,她颔首道:“我知道了。”
汽车到瑞蚨祥绸缎庄,付清如下了车,一走进去,就有几个伙计迎上来,端茶送水地伺候着。
听说督军府的人到了,老板赶忙从楼上跑下来。
预备的好缎子搬出来放在面前,她坐在金漆桌旁,看着人点清,一一对照单子。
真丝,妆花缎,彩花库锦……真真是琳琅满目。
老板半点不敢怠慢,没多久就利索地理完,差伙计帮忙搬到了车上去。
转眼已是傍晚时分,一片绯色。
付清如让司机先开车回去,自己则到一边的茶房打电话。
阿余站在门口,但过了好半天才见她出来,还一瘸一拐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奇怪。
他走上前问:“怎么了,扭伤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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