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黛玉听闻父亲出东府而居,便告知贾母自己要一同搬过去。
贾母流泪劝道:“我的儿,听说那屋子实在是简陋得很,凡事差不多的都要继夫人自己动手,你一向都是金尊玉贵长大的,只管在咱们府里好好住着,何必去吃那个苦处?”
黛玉低了半日的头,才道:“父亲母亲弟弟都在外头,我在这里锦衣玉食心中着实不安,况且这里是舅家,我总不能住一辈子的,求着老太太让我回去吧。”
贾母正待说话,邢夫人却扬眉道:“姑娘这话偏了,谁说舅舅家住不得一辈子?你是咱们姑太太的女儿,且不说老太太如何疼你,这时候舅舅舅母倒是能把外甥女往外推的?咱们虽不是何等大富大贵的人家,但说起养姑娘一辈子还是养得起的,况且老太太疼姑娘的一片心,求着姑娘体谅。”
贾母未曾想到邢夫人能说出这般敞亮话来,心有所感道:“你听听你舅母说的话,还有什么信不服的,只管在这里好好待着!”
黛玉见着她们如此诚心,再坚持反而不好,只好暗暗叫俏眉带出信去,等着林如海接她出去。
十月出头,陈颐梁任满归期。
他远隔千里之外,虽与林如海时时通信,却也不知朝廷出了如此大变。
以往归京叙职,他虽是权小官微,但众人都知道他与着尚书大人关系交好,所以一路上交往巴结者众多。
而今此次却一路凄惶,到了京城还未落脚,就有人过来传了林如海被贬之事。
陈夫人听了难免心惊胆战,陈颐梁却是面无惧色,因着往胶南去的这几年,家里一应交给贾芸照应,所以到了城门口,正是贾芸骑着马在驿亭外等着。
见了陈夫人,贾芸先与姨母请安,再与陈颐梁互致平安,因在野郊不好多话。
贾芸便道:“母亲听说姨妈同着表弟今日归京,嘱咐一定先往我们家走一趟。”
陈颐梁想到自己家里久无人气,确要收拾一番才能住人,倒不如先到贾芸家借宿一晚罢了,于是便应道:“姨妈厚爱,我便同着娘去叨扰些。”
贾芸说道:“你跟我说这样客气的话,先走吧。”
陈颐梁见他面色沉重,也知道定是林如海之事,于是兄弟二人各怀心思快马加鞭,扶着马车到了金鱼胡同。
外头小厮瞧见马车来了,连忙进去喊人,卜氏带着银蝶忙忙迎出来,姐妹良久未见,难免抱头哭了一场,然后方一一见过。
陈夫人听说贾芸已经娶了银蝶为妻,连忙就从手上褪下一只金镯子来:“我们来的匆忙,也没备什么礼,外甥媳妇休嫌弃简寒。”
卜氏忙道:“姐姐说哪里的话!”
银蝶连忙谢过,便带着丫头去后厨准备晚饭。
众人坐下来,贾芸见着姨母与表弟的铺盖与包袱一应简朴,便知道这些年在外头定是老老实实做官的,于是叹道:“表弟为人正直,做官清廉,只是难免苦了自己。”
陈颐梁摇头道:“我虽是芥微小吏,但也不能失了良心,况且本是父母官,必要为民做主的。”
于是又问起林如海之事,贾芸倒是早把来龙去脉打探清楚,一一与他说了。
陈颐梁听说林如海一家正在外头蜗居,忙要去瞧。
贾芸也知道他们师生情谊,便道:“我陪着你一同去吧,叫着姨妈在家里跟着娘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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