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家笑道,“公子先漱漱口。
等会儿后梢生了灶就可以煮鸡汤面来吃了。
公子要是运气好,一会儿或许能吃上鲥鱼。”
春天正是吃鲥鱼的季节,而鲥鱼娇嫩,离水即死,因此如果想要吃新鲜的鲥鱼,都是让人乘小艇去捕,艇上生好炉火,一旦捕到鲥鱼,船上的人立刻收拾干净下锅。
齐鸢此时内心已经平静了下来,他点点头,谢过船家,余光看到自己手腕上缠着一段五彩丝线,微微一愣。
“昨天跟我一块上船的那位公子呢?”
齐鸢问,“他有没有在船上?”
船家笑呵呵道:“那位公子刚走不久,看样是有急事要办,他临走前叮嘱说让公子吃过了再走。”
齐鸢怔了怔,随后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潺潺流水。
船家候了会儿,看他没有别的嘱咐,便将茶壶放在一旁悄悄走了出去。
齐鸢等船家离开后,又抬起手腕看了看。
昨天的五色丝绦被人剪下一段,编成了齐整的三股辫,最后两尾相扣,又编出一个吉祥结,紧紧箍在他的手腕上。
齐鸢很难想象谢兰庭在灯下编绳结扣的样子,但他知道谢兰庭一定照顾过自己,将自己挪到这间小室休息。
他更确定,对于京城的“自己”
,谢兰庭一定是知道什么。
这人早早离开,未必是有急事,而是怕自己醒来后追问他吧……
脑海里千头万绪,齐鸢摇了摇头,将纷纷冒出的猜想撇到一边,开始认真思索起了出路。
他不可能抛下扬州的一切回到京城。
先不说钱知府看得紧,不会给他出具路引,单是忠远伯府如今的状况,他若草率行事,也会很容易为齐家惹祸。
更何况如今齐家现在也处在风口浪尖,他得先把小纨绔的家人安排好再说。
至于京中情形,仍需进一步打探。
他之前小心翼翼行事,是怕谢兰庭发觉异常。
如今看来,这位指挥史大人手眼通天,或许早就发现了什么,所以自己再跟婉君姑娘通信,可以试试找他帮忙,借用官驿。
这样一来一回,能快不少。
昨晚的情绪和茫然似乎只是一场醉酒后的错觉。
齐鸢此时思绪渐渐清明,人也彻底冷静下来,一手轻轻敲击着窗棱。
其实接下来如何行事,只看府试成绩了。
如果自己府试中了,那就一边打探京中消息,一边准备院试,只要过了院试,便有了生员身份,自己凭借生员巾便可以行走天下,到时候进京也方便。
如果没有通过府试……那就跟齐家长辈商议,纳粟入监,自己以例监的身份去京城!
日头升起,雾气散干净的时候,船家果真将扁食做好,并端了一盘鲜嫩的鲥鱼过来。
齐鸢食指大动,谢过船家后也不客气,在船上用过早饭,又让船家将自己送回码头,自行归家去了。
清晨时分,路上行人很少。
齐鸢往回走了一里路,就听前面有人大喊:“少爷!
少爷回来了!”
齐方祖正在家里等得心急如焚,昨晚状元巷的曾家邀他出游,齐方祖兴冲冲赴约,等到船上却被曾家百般羞辱,听来听去,竟然为了书院的事情。
那书院是他之前盘下来的一处废弃的别业园林,齐方祖修葺过后,用来接待过不少游方僧人和途经扬州的道士,后来又拿它当过家馆,请了名士大儒在里面给族中子弟授业解惑。
然而齐家子弟在读书一道上都不开窍,齐鸢更是将老师气走了一拨又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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