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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衡捂住额头,疼痛正一波波地袭击着他的大脑,耳边仿佛响起女性悲惨的嚎啕跟求救声。
在一片惨淡昏暗的灯光之中,他撞开一扇门,跌跌撞撞地闯进去,一具尸体正躺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
那是个二十岁的女孩子,面容青春而空洞,化妆的颜料在脸上纵横交错,眼睛已彻底失去光彩,浑身肮脏不堪,年轻的躯体全无血色,溢满腥臭,宛如瞬间被抽走生命的鲜花,迅速迎来的并非干涸,而是腐烂化水的衰败。
就在方才,她还凄厉地叫唤着,那叫声绝望无助,激起旁人无穷的同情心与怒火,那声音顽强燃烧,是生命全力拼搏的最后一刻,痛苦而带着勃发的活力。
手机在地面上一闪一闪,罗衡听见里头传来放肆的大笑声,女生悲惨的叫声又一次从那头传来,显然是录音。
等到播放完毕,信号另一头阴阳怪气地模仿着那无助的喊声,大肆嘲笑起上当的人。
实际上罗衡并没听见任何生命,那是电子设备的诡计,是人类的恶趣味,巧妙地割裂开时间,把一条弥留的生命收录,以便之后的无数时间里一次次重播,当做无聊时的消遣节目。
那些人是同类,这具刚刚死去的女尸也是同类。
生与死在这一瞬间迅速又缓慢地被拉长,活着的人是同类?死去的人是否还算得上是同类?
这让罗衡突然对手机另一头的同类突然涌现出强烈的憎恶与仇恨,暴戾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心胸,许多残忍可怕的想法从脑海之中掠过。
罗衡闻到了恶臭,从手机的另一端,从这具早已失去活力的尸体上,从自己身上,从这个小小的房间之中,闻到了衰亡与腐败。
这异味骤然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膨胀开,溢满他的身心。
罗衡跪倒在地,在尸体身边吐到筋疲力尽。
没有武器……也没有老师……
在支离破碎的窗户里,所有的失魂落魄都只属于一张脸。
罗衡很快从疼痛里缓和过来,他滑下车,同样跪倒在地,肩膀紧紧挨着摩托车的一边,忍不住在沙地上干呕起来。
大脑似乎在自我疗愈,被遗忘的片段总是通过各种相似的场合不合时宜地回到脑海。
镜面之中那张年轻的脸写满愤怒,然而情绪落在罗衡的身上,好似隔着一层朦胧而难以捉摸的雾气,衣物吸收潮湿的水汽,紧密地贴合着肌肤,带来冰寒而湿冷的不适感。
罗衡的确受到影响,却没被完全煽动,干呕很快停止,他将有限的疼痛与怒火控制住,把新的片段编上序号,别入自己的记忆之中。
九年前。
这个暧昧不清的时间节点,仿佛发生某种令罗衡自身都感到恐惧的事情,强迫大脑遗忘相关的大部分内容。
他只能通过酷似的情景去接触到过往的那段回忆,如同管中窥豹,无法联系起前因后果。
罗衡没再花费精力沉溺于痛苦之中,他的精神早已疲惫不堪,只想早点与同伴重逢。
最终罗衡启动摩托车,往箭头所指的方向开去。
他在路上慢吞吞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是陷阱的可能性,最终认为这个概率极低,毕竟他们没在路上遇到任何人甚至团队(死掉的那五个当然不算),没道理会有人会守株待兔。
再退一步来讲,走这条路的所有人都能看到蓝色箭头,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惹上出乎意料的麻烦,更不清楚是多久之前的,作为一个陷阱来讲效率未免太低了。
在罗衡找到第二个标记后,他就更确定这一点了,那是一根系在废墟柱子上的布料,表面甚至还有一块蓝色喷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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