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里做餐饮的圈子就那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是几位当家都是老熟人,还以为宋大主厨过来砸场子的。
搞得李添很不好意思,做什么都不自在:“我马上就好了,这里乱,您别站在这儿,脏鞋。”
宋裕明一副和蔼关切的良师样子:“不是让你休息嘛。”
“还好,不累的。
再不干点活,上班了您敢让我直接上灶啊?”
李添试图讲道理。
周围都是人,宋总厨低着头立在小徒弟跟前叹气:“是我不好,我这个做师父的无能,让你危机感这么重。”
他吩咐旁边的人:“手套也给我一副吧,我来。”
哪有人真的敢让他干活?一圈人已经听得下巴惊掉了,到底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李添红着耳朵,只能放下刀把剁好的肉交给砧板,仔细叮嘱不要加蛋液,只加生粉和清水,用手打出胶就可以了,蛋液加在肉饼里会使肉饼形成块状,影响口感。
交代完他才脱了手套和衣服从案台上下来,在几道隐晦的戏谑的注视下离开厨房。
宋裕明在外间等他来,拉着他的手慢慢往电梯口走,李添一惊:“有人……”
在房间里就算了,走廊来来往往还有住店的客人、客房部的服务员。
宋裕明挑眉,表情甚至是有点骄傲的:“没事,谁敢乱说。”
李添觉得他有点不太一样了。
以前宋裕明从来不会这样。
他们关系是好,亦师亦友,知冷知热,但宋裕明的分寸感一直很强,即使手把手教技术的时候,他说话都会把脑袋移开两寸,私下里也不会有多余的肢体接触或开黄腔,作风端正得不能再正了,李添从师七年,两人唯一的一点实质性亲密就是最后他在办公室偷亲了他。
这其实是很难得的。
一个百分之八十的从业者都是男性的行业,大部分人谈不上什么学历文化,个人素质良莠不齐,再加上平时工作压力大节奏快,厨房里三句离不开粗话、荤段子,更低劣者行动上骚扰猥亵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做学徒的时候李添自己都受到过骚扰。
那是他刚刚进荔府的事情了,水吧有个老师傅很受尊敬——早期的时候,粤菜馆、茶餐厅的水吧师傅在整个后厨团队的地位是很高的,因为水吧师傅决定饭店的饮料水平,饮料是饭店口味差异化的重要体现,每间餐厅的师傅冲出来的奶茶都不一样,各有特点,一杯好的港式奶茶甚至决定了饭店的受欢迎程度,后来随着奶茶店、饮料专门店的出现,饮料流水化生产之后,水吧师傅的地位才没落——这位老师傅手艺出众,资历深厚,就是有一点,爱对漂亮的楼面、学徒动手动脚。
李添相貌算不得惊艳,但在后厨一群歪瓜裂枣里尤其显得清新、俊逸,还留了点头发,那老师傅可能把他当女孩子了,见面就摸他的手,说他长得好看,请他喝木瓜牛奶,告诉他喝这个有利于身体发育。
这基本上已经是光明正大的骚扰了。
李添也不怕他,当着水吧一群师傅的面把手抽回来,说阿叔,我不是歧视同性恋,但同性恋也不能性骚扰,你再这样我就向上级领导反映了。
那老师傅可能头一次这么直白地被呛,一点余地没给他留,脸色很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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