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端然坐在榻上,神色清宁如水:“诸葛武侯曾说,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之所以倾颓也。
陛下不可不以史为鉴。”
天子面上终于挂不住,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在殿内踱来踱去:“那朝中百官,除了爱卿一个贤臣,都是小人了?”
“臣不敢。”
张九龄神色不变,“尚书左丞严挺之为官清廉,处事果断;兵部侍郎卢湛才思敏捷,年少有为;刑部尚书周胤秉公执法,不畏强权。
这些都是朝廷中的贤臣,可以委以重任。”
接连被毫不留情地顶撞,李隆基的神色冷如冰:“朝中的事只有你说了算,朕说了就不算了?”
言罢竟怒气冲冲拂袖而去。
虽然触怒了龙颜,被扔在殿中坐了一个时辰,张九龄并没有让步的意思。
身为朝廷重臣,他也不是全无破绽——
他的身体一直不大好。
文武官员都拿着笏板骑马上朝,李隆基怜惜张九龄体弱,命朝廷特意设置了“笏囊”
为他挂在马背上,可见圣宠之隆。
尽管如此,他也不能久坐或长途骑马。
与天子闹得不愉快之后,也许是因为朝务繁重,也许是因为心中郁结,张九龄病了,一连几日不能来上朝。
成堆的案牍堆满中书省议事堂,百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李林甫还是老样子,该干什么干什么。
心腹朝臣萧炅却坐不住了:“现在正是您表现的好时机,为何不趁机接手各项朝务,既可以替陛下分忧,又可以趁机架空丞相手中的权力?”
李林甫悠然呷了一口茶,却不回答萧炅的问题,只似笑非笑地反问。
“你认为张九龄是真病,还是假病?”
“这……”
萧炅倒是愣了一下,答不上来。
朝中官员生病是门学问,真病的少,假病的多,更多的人是心病。
什么时候病,病轻病重都有讲究,浸淫官场多年的萧炅自然深谙此道。
但事情涉及到张九龄,他一时便有些拿捏不准。
“你连他是真病还是假病都不知道,谈什么为圣上分忧?”
李林甫好整以暇地站起来,“他性子孤高倔强,这些天来食少事烦,案牍劳形,忧思焚心,不病倒才是奇怪,呵。
“别人会装病,张九龄不会。
“君臣多年,陛下对他的情分也深。
我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远不如他,这个时候太过热情,反倒让陛下厌恶。
这为官之事,常常是急不如缓,抢不如看——旁观者才最能洞悉时局。
我已经占得了先机,此时急什么?”
果然不出李林甫所料,皇上命心腹宦官高力士亲自带御医前往探望张九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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