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累过后的睡眠总是要沉一些、久一些的。
可惜杜珞还是醒了,被亮醒的。
她还未睁眼,眼前就是一片雾蒙蒙的亮光。
睁开眼后她窥见了世界的另一面。
在这之前,杜珞曾在书本上看过插图,像素块把雪印得发灰,她实在无法想象雪积成谷堆是何种景象。
现在她知道了,雪很白,硬生生能把天色照亮的那种白。
杜珞失神地踩在水泥地上,每往前一步,脚底就沾上更多的沙尘,她奋不顾身地走着,洁癖似乎都被雪治愈了。
她趴在窗前,急促的呼吸在窗户上形成一块白雾,颜色不上雪的百分之一。
窗外的樟树摇身一变成“冷杉”
,再远一些的郁郁葱葱的大白菜被掩成白玉,二者身价一夜之间忽地提升了好几番。
远方的天和地几乎融成一片,停滞不动的小溪则是划分它们的琥珀色丝巾,被寒风一吹,飘到远处又消失了。
出于对新鲜事物的向往,杜珞转身就要往门外跑去。
杜阁拦住了她,蹲下身替她掸去脚底的灰,再给她套上一双保暖的靴子,为她披上厚实的大衣,边系衣扣,边说:“雪又不会长腿跑了,可你要是病倒了,就见不着它了。”
“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这不是怕你累着。”
杜珞不愿搭理他,绕开他朝门走去。
刚把门张开一个小口,外面的寒流便争先恐后钻进来避寒,不过浇不灭她的那股热情。
既然是未曾见过的事物,就算要狠狠摔个跟头,她也觉得值得。
费劲地拉开门后,雪雾纷纷向杜珞涌来,她张开双手迎接它们,这是一个世间最寒冷的拥抱,可她的双臂不曾蜷缩。
“诶!
你等会,我把雪扫了,你再出去。”
可这雪一直下,和雨一样,怎么也都除不尽。
杜珞索性踩进雪堆里,瞬间淹了她的小腿肚,她又往前一跳,砸出一个更大的坑。
很快,她知道她错了,雪不是雨的替身,它怎么折腾也溅不出水花,她不能带着刻板印象去看待它,因为她已经要爱上雪了。
雪花飘在杜珞头顶,星星点点的,逐渐也遮了她的乌发,远远望着像是白了头。
唯恐她玩的时间过长,从而感染风寒,杜阁则伴在她身旁,时而还要躲避她投掷来的雪球,于是他的发也白了起来。
雪季分明还未过去,他已经找到了最为美好的一刻,深深印在脑海里——就好像她们已经走过了一生。
手脚几乎要被冻到失去知觉,杜珞才肯躲回家里。
她褪去湿漉的外衣,委身坐在取暖器前,焦急地等待水汽蒸发,雪人的身子才搭了一半呢。
她正想着等会用什么材料替雪人装上五官,胸口中间突然被针刺了一下,灼痛不已。
她垂眸一看,一个吊坠挂在她胸前。
“生日礼物。”
杜阁凑到她身旁,“喜欢吗?”
杜珞拎起吊绳——是一个银锁。
她盯到吊坠失去温度,才说:“谢谢哥哥。”
“等以后我赚了钱,再给你换个金的。”
此刻的客厅除去取暖器照亮的扇形区域,都是冷的,她们就躲在这个区间里。
可能是档位开得太大,杜阁的脸被蒸得通红,他又问:“还记得那个奖励吗?”
杜珞把玩着银锁,想了良久,最后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怎么了?”
“我现在就想要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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