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琬来了兴致,问道,“我可以去看看那些字么?”
“当然。”
闻雅扭头轻咳一声,眼中蕴着温柔的波光,朝明琬招手道,“来,我带你去看。”
门口最大的那株桃树的上果然刻了字,在粗糙的枝干背面,因年份久远需仔细才能辨别得出,上面刻的是“挚爱吾妻,一花一念,一叶一思”
。
沈兆为爱妻种下桃树,出征前悄悄刻下小字,期望每一朵花、每一片叶能替他传达对闻雅的想念。
年复一年,花开花谢,大概谁也不曾想过,那个穿上战甲的混世魔王会一去不回。
闻雅白皙的指尖轻轻抚过桃树皴裂的枝干,目光柔和,没有丝毫哀戚怨怼,仿佛要透过那几行模糊扭曲的小字看到了另一个人张扬的身影。
明琬一直以为闻雅是娇柔脆弱的,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她坚韧无比。
或许只有见过离人心伤,方能学会珍惜当下所拥有的人。
此时站在桃树下,明琬竟有些许想念远在长安的闻致。
在洛阳的第十七日,闻雅病情基本稳定,倒是沈砚和含玉两个孩子吃多了牛肉干,燥热咳喘,眼睛都快红成兔子。
明琬让仆役们在后院中搭了一个简易的土灶,砍几截新鲜的竹竿搁在灶台上烘烤,再用两只搪瓷碗搁在竹竿尽头的地面上,让烘烤的竹沥水一点点滴在碗中。
竹沥对热病有奇效,只是颇废时辰,明琬搬了小凳坐在灶边守着竹沥一滴一滴落入碗中,闲来无聊,便命芍药从房中取了之前买的梅果饴糖。
打开油纸包一看,不禁怔然。
当初在马车上饯别时,闻致告诉她:“若是想我了,便吃一颗。”
明琬付之一笑,不以为然,谁知不知不觉间,饴糖竟只剩下了最后一颗。
闻致可没有说,糖吃完了该怎么办。
正瞧着这颗糖出神,忽见前方月门下转过一个男人的身影来。
明琬正在想哪个小厮敢不通传就来后院,却骤然觉得那抹身影有些熟悉……不,十分熟悉。
再定睛一看,来的那人身姿挺拔颀长,鬓如墨裁,面容清冷俊逸,眸色沉稳似有汪洋,不是闻致是谁?
明琬以为自己在做梦,倏地站起身,盯着缓步而来的闻致许久,嘴唇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直到他在阶前站定,明琬才小心翼翼地唤了声:“闻致?”
“嗯。”
低沉清冽的嗓音,是闻致无疑。
“真是你!”
明琬眼中笑意荡开,三两步迈下台阶,不可置信道:“你怎的来了?”
明明是阴沉的天色,闻致眼里却像是落着暖光似的,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来,低沉道:“想着你的饴糖该吃完了,便送些新的过来。”
这也……真是太巧了些!
明琬将手中的那颗饴糖藏在身后,笑着看闻致:“只是送糖?”
闻致也望着她。
“还有,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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