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还在笑,烟身在手边的石块上磕了磕。
“他性情温和,胆子小,晕血,对一些惨烈的场面严重心理不适——这样的人想死的话,会选择比较温和的方式,不会跳楼、割腕或者走极端。
“他从来就没想过,是谁把他的药倒了一半,掺了维生素进去。
也没想过为什么他的朋友会‘凑巧’去找他打球,门又为什么‘凑巧’没关严,让那个朋友发现了自杀现场。”
卫来盯着她看:“你安排的?”
岑今没有看他,用力把烟头往土地上摁。
“所以,你说,他有什么资格说我是他的‘劫难’?如果他觉得后来遇到的女人才是他的真爱,那他最该感谢的,应该是谁?”
渔村醒得早。
先是又一只山羊遛弯,然后炊烟上扬,人声渐杂,有人扯网缀补,有人在岸礁上晾海货。
天色只微亮,已然拉开了这一日闹腾过活的节奏。
面包车很显眼,也稀奇,有几个拽山羊来洗澡的小孩好奇地围看。
卫来跟他们讲话,他们都大笑,听不懂,然后七嘴八舌地说话。
卫来也听不懂。
他回头看岑今,她也不懂:“非洲有些国家语言不统一,地方部落语言上百种,但渔村要对外出海货,一定有会英语的,你问问。”
卫来压服下一群爬上窜下的小孩,吼:“English!English!”
小孩们大笑,拖拽着山羊回村,过了会儿又回来,簇拥着一个脸膛发红、满头鬈发的中年男人,尖着嗓子回应卫来:“English!”
卫来很纳闷:就不能把山羊留在这儿去喊人吗?小孩腿脚活,跑得太快,小山羊跟不上,四肢趴在地上被拖着走,一脸的生无可恋。
那人叫桑托斯,自己有条快艇,经常驾去公海跟也门的渔船交易——临近的几个国家局势都不稳,几乎没监管,小打小闹的走私越界比比皆是。
渔民也不懂什么法规条例,只觉得打鱼卖鱼,天经地义的事。
这里像个贫瘠的世外之地。
桑托斯说,这小村叫布库。
“没有电话。
想打电话,开车出去,往北二十多里地有个大点的村子,设了村公所,里头有部电话。
那里还有警察,一个星期去一次村里,处理纠纷。
布库村没有纠纷,警察不来,出事了大家自己解决。”
一个星期去一次村里,这警力配备……
“大家都在海边钓鱼,村里就我有船,有几家买得起网——我们的网都是头天张在公海里,第二天开船去拉鱼……
“住的地方?你们自己去村里看,哪家没有人,你们就住吧。
“你们是《国家地理》的吗?”
他居然知道《国家地理》。
“前年来了个美国人,说是《国家地理》的摄影师,拍了一堆照片走了。
去年来了个法国人,也说是《国家地理》的摄影师,拍了一堆照片走了。
你们的机器呢?”
桑托斯探头朝车内看。
卫来指给他看破了的车窗:“路上遇到沙尘暴,摄影机被吹跑了。”
桑托斯恍然。
渔村里的棚屋,真是……一言难尽。
难怪歪歪扭扭——没有技术难度,卫来看一眼就知道怎么盖的:全部都是树枝树棍,粗粗削磨了打桩进地里,用稻草绑了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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