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了拍车座旁的空当,示意长亭把瓷盘搁在那儿,“...就放这儿吧,谁要吃谁来拿!”
这士族小姑娘倒蛮会做人的...
岳番一口把马缰横咬在嘴里,腾出手来探身把车辙拴紧实点儿,一回头却见长亭伸出来的手上还捏着瓷盘,便笑起来,“拿着不嫌累得慌啊!”
长亭抿抿嘴,一眼就瞅出这是前朝旧钧窑瓷里烧出来的,放在一个平常姑娘身上显得有些不妥当,想了想轻声轻气地说道,“车座上颠儿,盘子容易裂瓷。”
前朝旧钧窑裂了一个少一个,长亭到底舍不得让这盘子裂了碎了。
长亭从怀里掏了手绢子来,将黄瓜条包在帕子里,递了出去就搁在岳番拍过的地方,温声笑道,“帕子昨天刚洗过的,可干净了。”
帕子还带着胰子的香气,岳番微怔,马鞭一扬朗声吆喝。
骡子顿时跑得飞快。
昨儿一到过路市集,他爹岳老三就摸了钱袋子出去了,大半宿才回来,牵了架骡子车。
扛了一大匣子的瓷器,还买了一箩筐的白萝卜和新鲜小黄瓜,他偷摸问岳老三这统共使了多少银子,他老爹比了三根指头。
三条黄鱼儿啊!
三条小黄鱼儿啊!
岳番想起来就肉疼肝疼心疼,反正哪儿都疼,面上神情一露,他老爹一个巴掌又拍了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点儿钱等回去让爷出!
你要会说话呢,明儿就在那姑娘跟前装成不经意露个口风出来,让人姑娘念着咱们的好。
欠着咱们的情,往后行事有你小子的方便!”
那方帕子的边角绣了朵黄澄澄的迎春花,花瓣分明,花蕊泛黄,很灵动生意的模样。
在外头逃难。
每日累得不行,还强撑着要把帕子洗干净...
岳番笑起来,再瘪瘪嘴,算了,露个口风不经意间说起钱财数目这种混账事,他一个大男子汉还真是说不出口。
车厢幔帐里头有小姑娘哈哈的笑声,那两个士族模样的小丫头没可能笑成这幅样子。
青梢被精心教养得柔淑端娴,就剩了那个阿玉了...英气得像个小郎君,手头拿匕首,背上装弓矢,只有她能咧嘴笑成这个样子...
栈道的两侧杂乱无章种下的松柏高耸入云,雪积在云松高台上。
大道蜿蜒向前。
小姑娘的笑声遭北风一漾,清泠泠的,像挂在屋檐下的风铃声。
岳番从腰间再掏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少年咧嘴一笑。
中途未歇,这样一直向北。
走到入暮。
天色将晚,岳老三找了一处平地,搭起篝火来,男人们守在最外侧,女人们围着火取暖,岳老三笑着递给长亭一只烤好的馕饼,不经意间笑问道,“姑娘怎么知道我们运的是药材?”
是昨儿一早,长亭和胡玉娘跟在车队后头说话时,听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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