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脸上被他自己擦得半是黑,半是白,闷哼着用力一抽马屁股,马儿在弹坑和成捆的铁丝中奔跑起来,一小队人跟着亲信,与钱檀山一同去了南后门。
钱檀山捂住嘴唇轻咳。
——从方源这种说话的反应来看,他不打算让军侯有所行动,只是要他们一起等待救援,这是否说明,宇文平敬早已先料到此步,然后出了宫?他究竟,能躲到哪儿去?钱檀山紧皱眉头,中风后时时发抖抽搐的指尖在马上拧成一团,不断痉挛。
三更半,天上下起夜雪。
落在众人头上,似洗污秽与邪念的盐巴,要洗净这一场永无休止的残杀。
钱檀山身上落满了一半的白絮,带着龚尤的几千府兵进了南门,随即一切便乱了,郑军混在府兵中闯了进来。
南门不战而开,宫内再次发生打斗,愈演愈烈,而劝降的声音也忽然止住,那打斗声犹如一个信号,鼓动撤退半宿的郑思言杀出了墙头。
方源终于反应过来,那钱檀山已经叛变了!
郑思言不明陷阱多少,便先撤外放钱檀山进来探路,是等着他从内引狼入室,好打开南门内外包抄,彻底陷皇宫于水火!
“钱檀山,你这个狗娘养的玩意儿!
什么臣护君,你个无耻的奸臣!”
四更天,禁军大半被降,方源被抓获,双手反剪压到郑思言与龚尤面前,第一句话便是狠狠啐骂,骂完他抬起头,才发现最中央之处所骑马之人一身盔甲,脸色红白。
是大辉公主赵琇。
当即,方源吓得往后一仰去。
“反了,你们彻底反了”
钱檀山立于马匹火把和人墙之中,前去扶住他,蹲下来说:“我骗了你,对不住。
可奸臣二字,我不能认。”
他目光灼灼,“方统领,去年此时,你我共历清心阁剧变,眼见赵氏皇帝身死,到底谁有奸相,谁是谁非,你心中自有答案。”
方源冷哼:“我只认太子殿下!
你说王参知叛变?我呸,他是太子殿下兄弟,定然不会叛变!””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钱檀山站起身,捞出那枚玉环,闪晃在他惊恐的眼底,“一家血亲永在大义之下。
这枚玉环,是王参知亲手给我!”
方源崩溃:“不可能!”
“为何不能?钱兄说的属实——”
一道声音自龚尤与郑思言身后传出,方源浑身僵硬去看,他二人让开之处,正是王献。
“方统领,大奸必除,江山还当还复赵氏。”
他话说完,与马上的赵琇对视一眼,赵琇双眉紧皱、面露诧异。
王献温润一笑。
“公主,臣来了。”
赵琇撇走视线,身下的火把隔着眼中潮意,化出无数的虚影,差点便要将她泅湿在这场雪中,不知天高海阔。
王献走至被押跪的方源身前,双膝一弯,也同跪在方源面前与他平视:“我只想问一句,宇文平敬,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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