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饭店时,天已经全亮了,街道上的车也多起来,子律从前台取了钥匙,直接回了房间。
一切都和离开时一样凌乱,带血的被单被罩就堆在进门不远的地方,枕头旋在床边,他落在床头的手表还摆在前一天放的地方,表扣依然按着他的习惯是扣着的。
过去捡起地上的床单,把干涸的血渍拿到太阳光下面,看了又看,本来准备忽略的感觉,在阳光和血渍下显得格外真切。
床单一直垂到脚边,子律在椅子上坐下,扔下床单望向窗外。
不知道什么事情想得出神了,可又突然起身奔到床边,抓起手表冲着落地窗摔了过去。
玻璃没有碎,手表砸坏没有他不知道。
撞击声后,等着一切平静下来,然后抄起东西就砸,床头台灯,水杯,遥控器,子律踉踉跄跄被东西绊倒了,又爬起来接着砸……发泄够了,摇摇晃晃站稳,胸口剧烈起伏,把头埋进手里,使劲揪着发根想克制突然升腾起来的愤怒和气馁。
最后子律就瘫倒在床边,抓起舒盖过的一床被子拉到身旁,紧紧抓着,好像抓的不只是被子,还有舒,和那个已经失去的孩子。
整整上午,医院临时观察病房都很忙碌,只除了舒的房间。
她模模糊糊醒了,很快又在药物帮助下入睡,基本没有真正清醒过。
每次睁开眼,四顾房间都没看到子律的身影,心里最疼的伤口又被什么刺一下,她别无选择的只好闭上眼。
前一夜,他拿着棉签温柔给她润嘴唇的一幕似乎都是不真实的幻觉,嘴唇上干了,裂开了,护士在一边帮她,舒只是躲了躲,把脸转到另一边。
伤心,舒只觉得耗尽了这几年的力气,累得不愿意想后果。
好几次拜托护士看看楼道里有没有人答案更令她失望。
太累了,流了很多很多血,现在想哭,眼泪都没有。
失血事她也觉得疼,可是没有这个上午疼得这么厉害,这么无法忍受。
那种觉得马上就要失去的疼,如同金属器械伸进身体里搅动撕扯,剥夺孩子时的痛一样锥心。
察觉她情绪在波动,医生在药里加了帮助睡眠的药,中午过后,舒醒来不一会儿就又睡了。
下午接班护士到病房给舒换点滴药,一开门就意外发现床位椅子上做了个陌生男人,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楼道里值班的人竟然都没注意到。
“先生,您是……”
护士先用斯洛伐克语问了一次,见他皱眉一个劲摆手,便带着他转身出了病房。
护士拿着刚换下来的空药瓶站在楼道里,义正言辞用生疏的英文又问了一次“你是谁?”
这次男人倒是回答了,很含糊的说了句“我是她朋友。”
将信将疑的盯着男人,小护士努力回想起昨晚接班时见过另一个男人。
房间里的女病人醒之前那男人就走了,后来拜托几个护士帮她看着门口有没有人,不知道等的是不是面前这个。
“她需要休息,不能说话,请不要打扰。”
“我知道。”
自修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终于拔护士哄弄走了。
推门回病房前,望楼道里张望了一下,摇摇头,又觉得自己太神经质了。
子律来了又怎样,有什么可怕的,反正在国内不是没撕破过脸!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罗马尼亚到斯洛伐克的火车上。
开始只听说子律被警察抓了,还牵连到使馆出面,好奇加上觉得有趣,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期待着这场不期而遇。
到了布拉迪斯拉法车站,才听说是她出了事进了医院,差点又生命危险。
原本轻松地心情一扫而空,放下东西,直接跑到医院打探消息。
虽然这里的狼狈样他没见到,可很凑巧,却撞到她病房里没有人照料,于是堂而皇之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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