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陪着客户来吃饭,而那一幕却让他失神——那纤细双手的轻轻一攥,攥住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衣襟,却也重重攥在了自己的心口。
他也不愿再回首,直到前面有人唤他,才走上前去,融进夜色中去。
晚饭吃得索然无味,想起那一日的方便面,满桌的山珍海味顿时失却了颜色,只觉得隐隐胃疼。
一旁公关部主管见他脸色不好,连连替他挡酒,草草结束应酬。
滴酒未沾,便没有让助理开车,他关掉车子中的暖气,打开车窗——冷风灌进来,让人精神一振。
车子开往他在A市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驶过熟悉的楼层,抬头看那幢楼,14楼的小小阳台依然黑暗,大约主人尚未归家。
君莫说想吃火锅,林颉峻摇头:“你又不爱吃辣。”
君莫抿嘴一笑,“我早爱吃了——一毕业回来就发现自己原来挺能吃辣。”
她带着他去常去的火锅店。
正是晚饭时间,店里挤满了人,他们找了位子坐下,这般的小,这般的热闹,连空气中都是弥散开的辣子味道。
他笑着说:“真像那时候。”
其实一点也不像——以前他们吃饭,会这么一片寂静么?君莫永远不会闭上嘴巴,似乎对着他,总会有说之不尽的话题。
上了满满一桌的菜,他习惯性的为她调酱料,放在她面前。
君莫默然看着,火锅的热气似乎涌进了眼中,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一拨拨的菜下锅,她却只是一口口的喝酸奶。
林颉峻放下筷子,狭长而明亮的眼睛透过盘旋的白色暖气看着她略垂的面容:“怎么吃这么少?”
记忆中的她向来是能吃的,每次吃饭总是由她开始由她结束。
那一次他们一起吃饭,一群的学生在他这个老师面前都存着几分矜持,尤其是几个女生,吃饭直如小鸟啄食般精巧。
他只注意她,起先似乎不好意思,随后也不愿意再聊天,只是专注的吃菜——那么可爱,小口小口的吃,对周围一切都不闻不问。
她仰起头,唇色大约沾了辣椒的缘故,红艳似玫瑰,“年纪大了,胃口也没有以前好。”
林颉峻笑了出来,老这个词,用在她的身上,实在不合适。
慢慢的,那样纯粹愉悦的笑容还是淡去,他突然觉得声音涩哑,恍然听到自己说出了那一句话。
犹自模糊的想,这真的是自己在开口?
君莫的手放在漏勺上,一动不动,很久很久,才慢慢的放在嘴边轻轻的吹——烫得红了,可是,有什么关系?再疼,原来还是有一个地方更疼。
她不记得自己还说了什么,只是反复的想起一首歌。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原来,还不到十年。
所谓的感情,真的可以淡薄的这样了。
君莫拦了出租车,她怔怔的靠着——三年过去,她压抑着的情感还在心里海浪般翻滚摇曳。
今天终于见到了,她曾以为会发生什么——至少能比年轻时有勇气,可原来不是,原来压抑也可以成为一种习惯。
她在拐角处提前下车,经过便利店,拿了一块极大的牛奶巧克力——掰了一块放进嘴里用力的嚼,满嘴的香甜。
于是大步走着,用力呼吸——究竟是不是刻意的在控制着某种人类特有的液体?她只是不敢在人来人往之中放纵自己,便假装遗忘。
她早该知道,自己从未有过那样大的勇气——大到抛弃一切,而这一切,如果她能够舍弃,三年前就已经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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