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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我和许小果到公共汽车站等车,天很好,暖洋洋的,我无聊地望向对面的停车场。
那一排排桑塔那、奥迪什么的在阳下闪着小康的光泽。
我注意到有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在盯着我看,虽然他戴了墨镜,我还是有感觉;因为他就站在我的正对面,一动不动好半天了。
就连许小果都注意到那人的存在,悄悄地对我说:“李良大哥,有个人瞅你哩,你看,他穿的那身黑衣服跟家里死了人似的,我看过一个香港片,那里面的流氓打手都是那样,我们快走吧,别惹上坏人。”
“别瞎说,他不就是穿了套皮衣吗,这样的衣服我也有……”
我不满地斥责他,其实我觉得那个男人打扮得很有型,我一直觊觎那种黑亮贴身的皮衣,也早买了一件,可是黄文英说那是黑社会制服,高级流氓着装,禁止我穿;没想到许小果倒和她是知音。
说着话,那个男的竟然穿过马路,向我们走来,确切地说,是向我走来,许小果害怕地躲到我身后,不再出声。
那男子摘下眼镜,对我小声地说:“李良吗?”
“对,请问先生是……”
我彬彬有礼地说。
“小兔崽子!
怎么真是你!”
他兴奋地挥拳向我打来,我一惊抬头看他,原来是我多年未见的凯歌,他长得比以前成熟了许多,还留了落腮胡子,脸也晒的黑黑的,怪不得我一眼没有认出来他。
“凯歌!
你,你出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兴奋夹杂惊奇地搂住了他,他比过去结实了一圈;我百感交加,一时间竟有一滴水在眼圈里涌动。
“我操,这里是你家啊,光行你来念大学,不许我来混口饭吃?刚才我就寻思着是你,却没想到你个小王八蛋长得这么高了!
早把你哥我忘了吧?”
他也很激动,上下打量着我,眼里光芒四射,好象不相信当年那个脏兮兮、脸沉沉的小孩儿已经变作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
“还说呢,你怎么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发达了吧?”
我笑得十分放松,我知道在他面前我不必伪装,想什么就可以说什么,他假装恼怒地朝我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子,说:“上车,上车,到我那去,今天我非得好好教育你这死小子,他妈的,这么多年也不看看我!”
说着把手一招,远处开来一辆白色富康车,我才知道原来他还跟着一司机。
我心里有点重重的,自从我被我爸从姑妈家接走后,我就在事实上结束了和他胡混的日子;虽然我一直把他当一个靠山,但我对他的呵护却一直视为理所当然,不思回报;在我上高中的时候他也曾找过我,但我对他表面虽热情但心里却是在尽力摆脱,因为我不需要作小痞子了,可他不知是没搞懂行情还是他重仁义,对我始终如一,象个大哥哥。
而在他入狱的时候,我却只顾自己的前途学业连去看看他的想法都没有产生过。
如今时过境迁,在这离家万里的异乡异地,又见到已是二十八岁的凯歌,我怎能不羞愧,又怎能不伤感。
我回头对看得直发楞的许小果说:“小果子,我遇见熟人了,现在不能回去,你自己认得路吗?”
他不放心地点点头,好象在对我说:你可别叫坏人骗了呀!
我笑了笑,对他说:“你先回去吧,小心车啊!”
他真是个懂事的小孩,没做声,自己见公车来了,就搭了上去,消失在赶车的人流里。
我坐进了凯歌的车里,他的司机对他说:“老板,刚才罗小姐来电话,问你今天晚上到那里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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