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衡瞥她一眼,道:“对着尸体,你还有兴致作诗,这份风流我们是比不了。”
晚词顾不上与他斗嘴,解释道:“这诗不是我作的,是我在家荃房中看到的。
他那个匣子里的诗稿,大多是写女人脚的。”
有这等癖好的男子虽然不少,但也没到比比皆是的地步。
章衡心中一喜,道:“你几时去过他的房间?去做什么?”
晚词道:“就是那日马术课上,我和正林捡到家荃丢的香囊,我看上面绣的图案有些怪异,恐怕家荃与邪教有染,害了孙小姐,次日便偷偷去他房中查看。
其实昨晚我便怀疑他了,你们想,若是家荃知道孙小姐和云间的事,云间自然变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且我在他房门锁上发现一根头发,是专防别人偷偷进门的。
他如此小心谨慎,要做下这般圈套陷害云间,也不足为奇。”
这番推测有理有据,可终究只是推测。
刘密道:“那个金蛇缠兔的香囊,我看了也觉得奇怪,正好那日有个闽南的客人来店里,我便向他打听这东西有何寓意。
他说只是招财的意思,当地很常见,不过这种香囊一般都是成双成对的,男佩金蛇,女佩银蛇。”
章衡道:“如此说来,家荃在家乡应该有一相好的女子,或许就是棺材里这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来京城找家荃商量对策。
可是家荃已得孙尚书青睐,又恨云间博得孙小姐芳心,便想了个一石二鸟的毒计,杀害这女子嫁祸给云间。”
他垂眸看着女尸的脸,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棺木沿,道:“仵作说她已有四个月的身孕,四个月前正是年关,大家都回家了,时间也对得上,可仍然没有证据,只能把这番推测告诉姚伯,请他派人去家荃家乡打探消息。
她这个样子,若是认识的人,应该还能认出来。”
刘密道:“可是闽南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尸体早已腐烂,怎么认?”
没法认,章衡眼神黯淡下来。
晚词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刘密替女尸穿好鞋袜,三人皆是沉默。
外面潇潇飒飒,风雨大作,窗户被摇撼得吱吱作响,忽然哐的一声,狂风吹开窗户,大团雨丝飞进来,灯光中白辣辣的,扑了女尸一身。
晚词看着她湿漉漉的脸,好像在流泪一般,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憋屈道:“倘若家荃就是凶手,难道我们就拿他无可奈何么?”
章衡道:“这就是犯人的狡猾之处,你明明看得见,却抓不住。
无论如何,我明日去见姚伯,请他派人去家荃家乡调查,或有别的线索也未可知。”
刘密道:“也只能如此了。”
盖上棺材,三人洗了手,乘车离开。
回到赵府已是深夜,绣雨拿着晚词脱下的外衫闻了闻,皱着眉头道:“小姐,您上哪儿弄得这一身味儿?”
晚词坐在妆镜前梳头,嘴里蹦出来两个字:“义庄。”
绣雨吓了一跳,忙将这件沾了尸气的衣服拿到外面,走回来道:“小姐,您大晚上去那种地方,不害怕么?”
晚词道:“你若知道她多么可怜,便不会觉得怕了。”
绣雨道:“她是谁?”
“当然是尸体。”
说完这话,晚词从镜子里看见这丫头眼神悚然,脸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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