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昭一上楼,就看见顾一顺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椅子上看书。
顾一顺将手里的书放下之后,仔细打量了她许久,突然问:“昭昭,你当初为什么学修复?”
阮昭立在原地,没有立即回答。
“你爷爷走了,你是不是觉得他的手艺没人继承了,所以想要继承他的衣钵?”
顾一顺苍老的声音里,包含着说不出的情绪。
他跟阮昭的爷爷阮昌,其实说起来应该是师兄弟。
按照道理,阮昭得要叫自己师公,可是自己当初不顾别人的眼光,执意要收她当徒弟,不就是希望她出师之后,有自己的名头撑着,在外面不受欺负。
“你那几个师兄,哪怕就是算上如今已经不干修复的,你的天赋也是头一份的好,我当初收你不仅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也是因为我惜才。”
或许是年纪真的大了,顾一顺觉得自己以前总嫌弃自己的师父爱唠叨。
可是这轮到他了,也还是一样逮着自己的徒弟念念叨叨。
阮昭站在原地,安静听着。
直到顾一顺问道:“可是昭昭,你不觉得你的路已经越走越偏了吗?”
“师父,您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阮昭此刻已经多少猜测出,师父叫自己过来,或许是因为之前那副赝品画的事情。
她低声说:“我跟你保证过,绝不会碰赝品,更不会用这个赚钱。”
顾一顺那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朝她看过来,轻声说:“师父相信你,只是师父觉得,你若是想要赚钱,当初就不该选修复。”
阮昭心口猛地一窒,一直以来,她以为不管外面怎么说,师父总是站在她这一头的。
这次她知道,那个人的事情多少还是连累了师父的名声。
她虽然处理的好,但难免也会有人发出疑问说,怎么别人说都不要攀扯,就是非要攀扯你阮昭一个人呢,还不是你平时名声就不好。
“正好梅家那个小子,他如今正上位,你与他一向要好,倒不如彻底放弃了修复,跟着他一心赚钱。
反正如今古玩市场这么火热,你们完全可以大展拳脚。”
顾一顺这次也是有些气急,之前雷大炮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人到他跟前说三道四。
但他还是压了下来。
可这一次,他不单单是生气阮昭败坏自己的名声,而是觉得她跟梅敬之牵扯太深,只怕早已经忘记了当初学习修复的初心。
阮昭站在原地,突然脑海中闪过傅时浔当初问她的声音。
他问她,为什么要学修复。
阮昭当时的回答是,她家学渊源,因为爷爷是修复师,才会想要学的。
可是当她问起傅时浔为什么要学考古时,她却给了自己一个从未想到过的回答。
因为那是他的信念和热爱。
她呢?
她做修复,真的是一心只奔着钱去了吗?
这一刻,阮昭忽地握紧手掌,傅时浔那一刻的声音和眼神,不停的浮现,不停的冲击着她的心脏。
直到她看着师父说:“我想成为中国最好的修复师。”
“我也会成为最好的修复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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