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震烨眼前一花,好像从光影中看见眼前空地建起一座大殿,等他想细看时,空地又还是空地。
只有长香的香烟袅袅升入霞光中。
白准睁开眼睛,他方才还畏冷,裹着毛皮大衣,还冻得脸色苍白。
突然间脸上就多了层血色,薄唇淡红,白准觉得源源不断的热意从他掌心传递全身,没一会儿就闷出汗来。
他解开领扣,呼出一团热气,对霍震烨说:“走吧。”
霍震烨推着他离开,走到庙门前转身回望,就见晨曦浮动的雾气中,有一座光线搭建起殿门殿梁。
他一时恍然,白准扭头望他,见他神色肃穆,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又说一声:“走吧。”
霍震烨坐上车才问:“咱们就这么去斗纸?”
他伸头看看后车,连阿秀都没带,车上就只有一只陶土坛子,陶土坛子上站着黄雀阿啾。
天都亮了,禇芸不敢从坛子里钻出来。
“就不带点纸兵纸将什么的?”
一只纸鸟能管什么用,纸扎张飞傻虽然傻一些,但他威武勇猛,丈八蛇矛武起来虎虎生风。
岳将军就更了不起,它是纸人里麻将赢得最多的。
除了纸扎的诸葛孔明能赢它之外,白公馆里的其余的纸人,还没有能从它手里赢筹码的。
“不用。”
霍震烨反而松了口气,不用纸人也好。
车开到南郊时天已经亮了,白准坐在车上,摸出一把细竹签交给霍震烨,又从袖中取出张纸来:“按上面的图,把竹签插进土里。”
霍震烨伸手接过,原来不用纸人的意思,是反正有人能差遣。
他下车找到那中元节白准赈济百鬼立的香土堆,在土堆四周用将竹签插在土里。
直到天将黄昏,才听见远处传来吹鼓打锣的声音。
霍震烨凝神细听:“有人出殡?”
黄雀飞出车窗,飞到送葬的队伍前,纸马纸幡纸车纸棺,浩浩荡荡从路的尽头走来,人人披麻戴孝,漫天都是雪白纸钱。
夕阳将纸钱镀成火色,飘飘荡荡落在白准脚下。
“嗬,”
霍震烨一手叉腰,看着送葬队伍走来,他一眼就看出来,夕阳下影子生动的是活人,僵直不动的是纸人。
这个白阳,还挺爱讲究排场。
搞这么大的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替全家出殡呢。
黑衣女走在队伍中间,她小心翼翼守着队伍中的红棺,吹吹打打走到厉鬼坛前,纸马纸幡停住不动。
那些抬棺的人孝衣中穿着一关道的道服,放下纸棺纸马,离开南郊。
白阳坐在纸扎的车里,车轮车厢全是纸竹造的,可这一路上都没被人看出破绽。
他看白准身边只有霍震烨,什么纸扎也没带,眯起眼问:“你的纸扎呢?”
“没有。”
白阳背手长笑:“你莫不是怕了?”
落日掉到山林后,天一时阴暗下来,这里本来就是郊野,四下无人,只有浓林密树,风卷长草不断传出沙沙声。
“那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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