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棠一上车就跟驾驶座上的任非桐道歉:“任老板,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你真是太仗义,太哥们了!”
任非桐看了她一眼,不可置否的样子,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不用谢,说了要扣钱的。”
唐棠果然警惕起来:“怎么扣?”
任非桐抿了下嘴唇,说道:“照抵吧,看我在合约期得找你应付几次,按次数算百分比,抵完就各不相欠,要是你倒欠到我头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继续说下去,只是脚下加力给油,车速蹭蹭蹭往上飙。
唐棠刚才的那点感动瞬间就消散了,心里怒骂了好几声“奸商”
,忍不住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
钱财事大,面子算个什么东西!
果然一谈恋爱就容易脑子进水啊,田欣欣是这样,她自己也是——下次再看到崔明舒,管他到底跟谁在一起,就是嫖(和谐)娼被抓,那也跟自己没有一毛钱关系了!
田欣欣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默默计算了一会儿,也有点替唐棠不值。
人家任非桐年薪多少,你唐棠一卖包子的何必打肿脸充胖子,雇这么贵的“临时男友”
哇。
不过话又说回来,刚才葛芊芊那表情可有够精彩的,就跟当年斗琴输了一样的好玩。
崔明舒也是,这么多年没个长进,一点不体谅人家姑娘,横着进来横着出去,弹琴弹多了脸都跟黑白琴键似的没血色了。
她身边坐着的唐嘉宁比她还复杂,他看崔明舒当然是不爽的,但看这位人模狗样的任先生也十分的不爽。
任非桐跟唐棠亲昵贴近,他不高兴;现在坦白了直接算钱,他还是不高兴。
他的姐姐,站起来还没有他高,却已经像父母一样照顾了他和唐仅六年了。
帕斯卡尔说人是会思想的芦苇,而在他的眼里,唐棠也跟脆弱的芦苇没什么两样。
越是长大,就越是忧心,这忧心又夹杂了某些不能言喻的情愫,让他难以启齿,只是这样在背后默默地注视着,就觉得全身的骨骼都在发疼。
所有人都认为这种疼痛来自于成长,来自于人体在青涩发育期的蓬勃到要溢出的生命力。
而置身其间的少年,却始终不肯妥协承认。
唐嘉宁和大部分早慧少年一样,早早地明白了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但在这一点上,偏偏也固执得像是唐仅玩具盒里那盒怎么也砸不坏的玻璃弹珠。
他们随着时光的流逝而一颗颗遗失散落,却始终不曾出现裂缝。
他也笃定地认为,自己的感情与别人是不同的,坚硬、易碎,却不会变质。
唐嘉宁想象不出姐姐离开这个只有他们三人的家庭后的生活,一面希望永远不要有人向她示好求爱;一面又觉得,他的姐姐这样好,配任何人都是绰绰有余的。
雨渐渐下大起来,雨滴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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