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唤了她,却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喑哑。
石洞里的哭泣声骤然一停,阿容不确定地问,“三哥哥?”
她这一声尚有哽咽,叫他听得心肠骤软,像是一双柔嫩的手轻轻撩过,温暖熨帖。
“嗯。”
谢昀脚步微动,朝石洞里走,里面逼仄狭隘,他须得弯腰低头,“阿容心里难受吗?”
阿容点点头,想着他应当瞧不见,出声道,“难受。
三哥哥是来找我的吗?阿容不走,可以吗?”
谢昀已经无法再往里走,他干脆撩起衣摆,席地而坐,雪白的衣裳与泥土相贴。
阿容的眼前越发黑沉,隐有清幽气息抚过,她直觉三哥哥离她很近,又问出声,“三哥哥不要告诉别人阿容在这里,好么?”
“好。”
阿容立时破涕为笑,可随即又低落下来,“三哥哥白日里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三哥哥发现什么了?”
“阿容也知道了?”
谢昀看着她泪迹遍布的小脸,满是哀伤的眉眼,伸手轻轻捧过她的脸,将未干的泪水抹去。
阿容纵是看不清他的脸,也觉得此时的三哥哥必是眉目柔和,因为他的动作那么轻柔小心,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娇弱的花朵,稚嫩的幼兽。
她越发委屈,泪水绝了堤似的淌过他的手,阿容轻声问,“五皇姐为什么要这样做?阿容还以为……五皇姐是喜欢阿容的……小白也不知道在哪里……小白是不是不在了?”
她向来聪慧,可如今她却恨极了这份聪慧,叫她认清了旁人的真面目。
五皇姐到底是何时开始筹谋的?训练了一只与她的小白极像的白猫,寻机调换,然后利用她的善心将她置于那般尴尬委屈的境地。
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六皇姐吗?然而五皇姐可有想过,她这颗真诚以待的心会受到何等伤害?
“三哥哥,阿容做错了吗?六皇姐早就警示过我,但阿容从未听信……阿容是不是做错了?”
阿容深以为重来一遭她还是会替弱者打抱不平,所以她这话出口的时候仿佛在否定自己的信念,又或是急切寻求肯定与支持。
一双桃花眼哭得潮红,娇嫩的鼻翼微微翕动,浓密的睫羽上沾满了细碎泪珠,阿容睁大了眼看向眼前的黑影。
良善是阿容的优点,浅直却将她屡屡置于险境,这冷冷宫阙之中,再没有比她更纯净美好的人,若是一念之差而明珠暗投,足以叫人扼腕叹息。
阿容还在等谢昀的回答,他像是高悬的明月,清正孤冷,若是他说的,她便听。
下一瞬她便被带入一个萦满冷香的怀抱,三哥哥清雅的嗓音在头顶低低响起,“阿容没有错。
错的是所有糟践他人真心的无情人。
阿容的真心何其珍贵,若是轻易示人,旁人也能轻易伤你。
那些或软弱或凶猛的兽类,也总是将自己柔软的腹部藏好。
因而在这宫里,阿容对任何人都须保留一线。”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像是香醇醉人的美酒,将所有觊觎的人溺毙其中,“阿容首先应学会辨人,这一点有不少人终其一生也未能做到,阿容若是学不会,便交给三哥哥。
若是心有所惑,便来询问三哥哥,三哥哥告诉你……”
“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他眉目深邃,直视阿容的眼。
短暂的静默中,谢昀心里的想法终于明晰。
阿容是稀世珍宝,比这宫里所有人都要好,世上美好高洁之物都不能为卑劣所玷,他无论出于何种心思何种目的,都会保护好她。
阿容心神大震,惊而忘言,半晌竟脱口而出,“那三哥哥不在身边的时候呢?”
谢昀轻轻抚着她柔软顺滑的发,语调温柔却坚定,“三哥哥会一直在阿容身边。”
大抵是她那一段青丝将他缠得久了,他已下定决心,此生无论如何都会护她周全。
护她长大,从一个眉目稚嫩的小丫头长成风华绝代的佳人,赠她正常人的一生,看她嫁人生子,儿女绕膝,然后他这个三哥哥才好功成身退。
“三哥哥……”
阿容轻唤了他一声,甜糯醉人,谢昀眼带疑惑,低头看她,恍然惊觉自己的眼中竟有几分湿润,像是烟火燎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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