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片刻,张幺妹哀声道:“陆哥哥,你不必给我做戏喂药。
当初你在盛京风风光光做大官的时候,我被爹娘捆着发卖给了同村的一个游商。
游商死了,我转手又被卖给了老乡绅,给家里换了几吊钱,一头猪。
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那四五十岁的男人的……你有没有想过,你当初背弃诺言不娶我,我会遭遇这些事?……现在落的虽是个贱种,但也是我身上剜下的一块肉,一样疼……你要赶我走,再叫我伺候第三个我不爱的男人,你是想亲手把我推进火坑吗?”
她说着,眼泪又流成小河,枯槁得不成样子。
陆松节抿了下唇,无法理解她的想法,纵使她的遭遇可怜,可被她独自喜欢的他又有什么错?喜欢他的女子偌多,他总不能挨个宠幸,又大度地照顾她们的人生。
但他却不得已缓和神色,安抚道:“幺妹,我心里只想待你好,从没打算害你,你别多想,乖乖把药喝了。”
“喝了药,好发落我?”
张幺妹凉凉问。
陆松节不免再退一步,温煦笑道:“闹脾气了不是?你就当我之前犯浑,说的全不作数。
喝了药就睡一觉,哪也不必去。
今天不必去,明天也不必,想待多久待多久。”
以她目前的情状,随时都会再发病。
陆松节无暇惹事,只得先稳住她。
得到他的答复,张幺妹脸色稍稍回血。
她接过药碗,用汤匙搅了搅。
须臾,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心念微动,忽然把药还给陆松节,刻意娇滴滴道:“陆哥哥,其实我知道,你对我还是有情的……倘或你现在用嘴喂我,我姑且原谅你先前的冒失。”
屋外,白婉敲门的手势顿住。
没想到刚来便听得这么一句,怪恶心的,她不由错开两步。
陆松节未回答,但屋内一阵窸窣,她几乎能联想到里面男女唇齿相接的情景。
白婉扶着廊柱,隐隐作呕。
缓了片刻,她才缓过神,敲响屋门。
但此刻她已经三魂丢了七魄,飘飘摇摇的不知要干什么。
她进屋的时候,陆松节恰好放下碗。
他也不知张幺妹为何提那么奇怪的请求,哄两句又自己喝了。
张幺妹用芙蓉锦帕擦拭嘴角,飞了眼脸无人色的白婉,莞尔一笑:“陆哥哥,这药果然好喝。”
陆松节没想到白婉会过来,微皱眉:“婉儿,你来作甚?”
白婉觑了眼空空如也的药碗,心都梗住,却仍强自镇定:“我听说张姑娘小产,放心不下,才过来看看。”
“放心不下?”
张幺妹哂笑。
上次两人在街边闹了不快,梁子还没解开,她自是有理由讽刺白婉,“怕不是夫人觉得我歹毒,知我小产,忙不迭过来道喜。”
说着,她又盈盈落泪,“夫人,我不招您喜欢,也不需要您惺惺作态。”
“我哪有这份闲心。”
白婉不知她还能如此颠倒黑白,懊悔自己多此一举。
张幺妹流了会眼泪,见孙氏也进来,忙给她递眼色。
孙氏得了授意,展开双臂拦住白婉:“夫人,有我拦着,你休想再靠近幺妹!”
她的咋呼劲吓了白婉一跳,芸佩见状,忙不迭斥道:“老太婆,你胡咧咧什么呢?少奶奶怎么你们了?”
陆松节也甚奇怪,但他清楚,白婉和张幺妹见面,必是天雷撞地火,不闹腾不罢休。
孙氏脸孔扭曲,骂了白婉两句,走到床边抱住张幺妹,对陆松节痛哭流道:“夫人何必伪装?幺妹,咱母女俩命苦,前脚刚遇到个负心薄幸郎,后脚再遇到个佛口蛇心的毒妇,把咱坑苦了……这夫人看似面善,若非老婆子我多留个心眼查验了药渣,也不知道里边多了味七厘子,难怪幺妹近来总是频繁发病,这么大肚子,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难为幺妹先前还以为夫人喜爱她,好心给她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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