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嬷嬷很有眼色,拉着琴姑姑一同出去了,留母子二人独处。
等谢孝儒处理完公务回转身来寻他们母子,下人回说公主已经午休了,又夸寂公子大孝子,不仅会施针替公主解乏助眠,公主睡了后,他也没离开,一直守着呢。
谢孝儒心里熨帖,他都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有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的一天,走路带风。
进得门来,果见沈寂守在床前,一只手被公主抓着,画面温馨。
公主发出微微的鼾声,睡得深沉,谢孝儒想:“公主说得对,往后咱们家就只剩好日子了。”
他拍了拍沈寂的肩,让他起身。
沈寂先前跪坐在毛毯上,腿都麻了,一步步挪出来,酸爽难言。
谢孝儒看他,不解道:“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寂忍着没揉腿,回说:“小子无事。”
谢孝儒心有所感,弯下腰揉他的腿,“是腿酸了?”
沈寂弹簧一般,让开一步,“国公爷,使不得。”
谢孝儒慢慢直起腰,一只手搭上沈寂的肩,很明显的,他的脊背又僵住了。
谢孝儒语重心长道:“你我父子不必如此生疏。”
沈寂低着头没说话。
谢孝儒不喜他凡事低头塌肩失了读书人的气节,不觉语气重了起来,“抬起头来!”
沈寂一抖,忽然后退两步,跪下,双手高举,一副死谏义士的模样,“寂卑微粗鄙,幸蒙国公爷抬爱,许以寂前程富贵,然而假的终究是假的,以次充好,以假乱真,终非良策。
小子深知国公爷同公主伉俪情深,不忍公主因丧子之痛备受煎熬。
小子亦深爱妻子,感同身受。
然而,公主愈对小子疼爱关怀,小子越惶恐难安。
小子幼年丧父丧母,丧亲之痛锥心刺骨,可小子还是觉得骨肉至亲非外人可替代。
国公爷,您是大智慧的人,应当也明白,自欺欺人如饮鸩止渴。
公主如今情绪是有些恍惚,可当她清醒过来,您真不怕她会恨您吗?反正小子是做不到以爱之名蒙骗妻子,若妻子痛苦难忍我便陪她一起,开解她安慰她,便是一死也义无反顾。
小子斗胆建言,国公爷若是得空,应多多陪伴妻子,这世间唯真情、陪伴、耐心才是排解任何苦难的良药。
国公爷用我这个假儿子去糊弄公主殿下,实非明智之举!”
咚一下,一额头砸脚下的石板上了。
好一会过去,谢孝儒都没反应,沈寂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石板上的积水渗透了他贴着地上的衣裳。
谢安上前就要来扶,“少爷,您快些起来,地上有积水,别冻坏了膝盖。”
沈寂不敢起身,僵持不动。
谢孝儒的表情极其复杂,眸色有神难辨。
难怪他先前一直觉得他们一家子相认,这孩子的反应怪怪的,似乎太冷静了些,可他又表现的太乖巧了,几乎是下一刻就进入了孝顺儿子的角色。
哄得公主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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