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濯!”
周鹤鸣被他躁得直直往后退一步,心烦意乱道,“与其聊这个,倒不如想想守风寨要怎么打。”
“这寨子高举仁义道德的大旗,为的是抢占人心。”
郁濯善心大发,放过他了,“这种风波从前岭南也有过,其实不难解决。
毕竟允西三州之中,远不止这一处匪窝。”
周鹤鸣隐约听懂了他的意思,问:“你想坐山观虎斗?”
郁濯颔首:“不错。”
“既然形成了民间武装的小股力量,为了后续发展壮大,均要渐渐朝‘正道’上靠拢。”
郁濯继续说,“大义的确好用,可这康庄大道哪儿是人人都能走的——处处皆因着仁义占山为王,自然也就处处皆非仁义,谁是正统,不得争上一争么。”
“既然如此,不若干脆放出消息去,就说此行考虑到允西情势特殊,将对最行仁义的一处山寨进行招安,嘉奖其官位钱财。
其余的,可通通打作谋叛之徒,将‘匪’这顶帽子死死扣在他们头上。”
“这些贼匪要按仁义大旗走到底,就断不会轻易冲着赈灾官民动手,否则光是流民暴动反噬就够喝上一壶。”
周鹤鸣说,“允西三州中,毕竟没有形成足够强大到对朝廷产生威胁的力量,又即将有剿匪官兵守在这里,不必担心他们群聚逆反。”
“云野,正是如此。”
郁濯同他缓步行在路上,将走过的豫州城中道路记了个七七八八,闻言道,“看你想不想了——暴力镇压当然是最快起效的方法,你亦有这个实力,左右不过费些功夫。
如若想将兵民的损害降到最小,或可试试这个法子。”
周鹤鸣细细打量着他,良久方才道:“清雎,你实非纨绔。”
“这本就是无赖的法子,同纨不纨绔有何干系。”
郁濯冲他粲然一笑,大庭广众之下,竟然直接凑近了周鹤鸣的颈侧,温声细语道,“况且,我既认定你为良人,自然要处处替你着想,才好叫你也识得我的好,不至于总想着我那弟弟,是不是?”
“你!”
周鹤鸣简直受不了他,不知道这人今天吃错什么药了,怎么什么话题都要往郁涟身上引一引,恨声道,“要我说多少遍?我没想着他了。”
这话一出,他自己也愣住了。
......原来除了昨晚被迫开的那次口,竟然真的已经许久未曾想过了。
此刻豫州城中日头正好,天光刺破了云层,流淌在郁濯眉目间,秾丽的睫影囚住了他眼下那颗小痣。
小痣。
这小痣曾是让他错认时惊醒的软刺,是他同张兆赴宴那晚愤怒凝聚的靶心,亦是雪夜缠斗中的毒牙蝎尾、温泉山庄里汉白玉上的坠星。
招摇的、明晃晃的、惹人恨的,却又叫人不忍、叫人怜惜、叫人心猿意马。
痣的主人还浑然不觉一般朝他笑:“云野,既然不想着他了,你现在又想着谁?”
“你逛够了没?”
周鹤鸣打算逃避这个话题,“赶紧回去,别错过了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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