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罢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停了停,转过身又道:「柳儿,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也绝不会带你去见他的。
你能走到今天这地步,也不容易。
自己好好的唱戏才是本份。
青函和我是真心相爱,你──你就死了那条心吧。
」
许稚柳目瞪口呆,如受雷击。
他竟然懂得他!
他看穿了他!
连二爷也不曾懂得的心事,此人竟然懂得!
连他自己也不敢正视之心事,生平最大的秘密,却被眼前此人毫不留情,一语道破。
这狠毒的人!
许稚柳一阵眩晕,就像从高处跌下,银瓶乍破。
他用手扶住头,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等他放下手来的时候,沈汉臣早已经不知去向,面前的热茶也凉了多时。
心还在怦怦怦地狂跳不止,身体里的血好像凝固了,全身发冷,又羞,又惭。
复又一阵火热走遍全身,如同身处炮烙。
今生今世,他还有何脸面再来苦苦纠缠,他还有何面目,面对恩重如山的二爷?
深夜,容雅外出归来,经过弟弟的房间,突然顿住了脚步,停了停,又折回来。
房门竟然是虚掩着的。
门里没有点灯。
借着室外的微光,容雅分明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仰面倒在容嫣平日最喜欢躺的那张黄竹躺椅之中。
恍然一望,他还以为是青函回来了。
细一看,这分明是柳儿!
只是他那身衣着打扮,与青函一模一样。
那只纤细的手,在夜色中白得异常醒目,几乎泛着青光。
它正轻轻击打着黄竹椅的扶手,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好像跟随某种无声的旋律,在抑扬顿挫地打着拍子。
一阵夜风吹过,天上的浮云移去,地上多了淡淡了月光。
本应无人的房间,听不到的旋律,打着拍子的青白的手,站在门外的自己,在黑夜与月光交织的地面,投下拉长的灰色的人影。
虽然明知这是自己的影子,容雅还是觉得这幅情景实在诡异。
就好像此时此刻,在他与柳儿真实存在之间,还有某个虚无的第三者,若隐若现。
(卷一完)
卷二、烟花寒
第一章柳暗花明春事深
上海福州路的文明茶楼,又称「清音桌」,一向是梨园子弟、票友定期聚会、互通消息、联络感情之所。
茶楼每日下午两点开锣,一直唱到日落时分。
茶楼前挂着条幅:「特请城中弟子随意消遣」。
所谓弟子,就是指的一众票友。
虽说是随意消遣,但这清音桌名流济济,收费不菲,绝对是一处谈笑皆风流,往来无白丁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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