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慎怡后来特地去搜索了才知道的。
从它发芽,抽条,开花,在一株盆栽里诞生,后来又移到土地里,到如今深深扎根高过墙头向四周蔓延,已经是十几年的事情了。
除了在姥爷家里,慎怡几乎没有在别的地方看见过金缕梅。
因为比起这种耐冷却朴素的植物,花朵里有太多貌美的品种供人选择。
她回忆着新年回去时看到的景象。
因为那一片花从已经以枝繁叶茂的形态存在了许许多多个日夜,即便无人打理也不会就此凋零,所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
就像姥爷种花、养花那么多年,大家已经习惯了他的勤奋、坚强和健康一样。
没有人关心过他种这些花有多辛苦,也没有人能够体谅他失去妻子后几乎陷入孤寂的心情。
并且自他中风以后,所有人都开始了倒数。
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小孩在场,但是却不需要他们参与。
于是在聊起医药费、将来的墓地、生活费这些敏感话题的时候,慎怡就常常和梁城晓坐在那院子的阶梯上,一边听长辈们如何讨价还价,如何互相推脱,一边赏花、吵架。
随着衰老的深入,姥爷变得就像他养的花一样,变得不那么起眼,又没那么新鲜了。
绿灯亮了,慎怡眨了眨眼,想把这些事情抛到脑后。
可还没有迈出步伐,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早上七点半,旭日初升的璀璨时刻。
阳光把街道上的人和物都割成钻石切面般耀眼,可慎怡却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摇曳的光晕在眼中凝聚,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在一瞬间,变得四分五裂。
电话那头,传来家人平静的声音。
“慎怡,姥爷去世了。”
第120章崩溃
慎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她的脊梁骨好像被狠狠地敲了一棍,钝钝的疼痛一直在压着她的五脏六腑,以至于她一进家门,就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客厅和门外乌泱泱地站满了人,有人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她却四肢瘫软,几乎站不起来。
亲戚低头去看,才发现这孩子脸上全是泪水。
梁城晓听到外面的动静,疾步从里面走出来,而慎怡在看见熟悉的面孔的那一霎那,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力气,直接挣脱了他人的搀扶,揪着他的已经,不断地问。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重复着这个问题,泪水也顺着湿润的泪痕一遍遍落下来。
梁城晓看起来也并不太好,他浑身的黑衣让慎怡意识到这根本不是玩笑,也不是做梦,于是情绪变得更加激动。
“你说话啊……梁城晓,为什么会这样?姥爷为什么突然就走了?上个月不是好好的吗?哥哥,你告诉我……”
而梁城晓无法给出答案,他的眉心紧皱,表情悲痛,他只会和慎怡一样不断地重复:“我不知道。
妹妹,我不知道。”
他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失控的慎怡移到室内,在那里,所有直系亲属都保持着沉默,站得笔直,像一只只立在电线杆上的乌鸦,无声地守着死亡以后的寂寥。
卧室里传来低低的啼哭声,而慎怡的眼泪根本没有停下来过,她崩溃地坐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注视着那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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