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的时候,楼下的麻将局一如既往雷打不动地运转着,烟雾缭绕,电风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整个一楼又闷又热,李明泽向来是不和他们说话的,皱着眉头,眼风都不给一下,径自出去了。
台球厅里的空调不太灵光,冷风若有似无,整个台球厅比外面凉快不了多少。
李明泽一进去就见到了李鹤,李鹤正靠在柜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邱悄悄聊天,邱悄悄穿着短T恤和热裤,脸上的热情简直要比外面盛夏正午的太阳还要炽烈。
李鹤脸上倒是表情不多,手抓着T恤下摆,不住地给自己扇风,白肚皮若隐若现。
倒是邱悄悄先见到了李明泽,朝他招手,把她自己手边一罐没开的冰可乐推给他,亲切又熟悉地招呼他:“弟弟来,喝可乐。”
李明泽自认和她并不熟,没去接,只是朝李鹤说道:“哥,吃饭了吗?”
李鹤看看时间,该是吃饭的点,他打了个电话给韦正,让他赶紧滚回来接班。
李明泽瞥见邱悄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说不定想要和他们一起吃饭。
李明泽心里一阵不痛快,朝李鹤说了句“走了”
,带头往外走。
李明泽一路下到楼下,他哥从后面赶上来了,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梯,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笑道:“跑这么快干嘛?有这么饿吗?”
李明泽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李鹤问:“吃什么?”
“烤肉。”
“还是那家?”
李鹤嘟哝道,“人老板看见你都怵了,薅羊毛也别猛逮着一只羊薅......”
走了两步,李明泽冷不丁问道:“我糖呢?”
李鹤被他问得一愣,这几天他脑袋里都想着事儿,把答应给买糖这件事给忘了。
他一看李明泽,脸上没有表情,就这么冷着脸往前走,好像是生气了。
他又用肩膀撞了撞他,说道:“多大事儿,待会儿就给你买。”
烤肉吃到一半,李鹤出去上洗手间,顺道从路边小卖部里带了大白兔,一带就带了两大包。
李明泽就爱吃这个,从小吃的就是大白兔,小时候还小的时候,大白兔外面那层米纸都能一点点一点点地吃十分钟。
李鹤把糖往桌上一放,说:“喏,你的糖。
老板还问我为什么买这么多,我说家里的小屁孩馋了......”
李明泽拆了一包,塞了一颗糖放进嘴巴里,一嚼,浓浓的奶香味。
他突然发现自己生气得莫名其妙,多大的事儿,说到底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抬头笑了笑:“谢谢哥。”
李鹤:青春期的小孩儿真难搞。
回家的一路上,李鹤都在想,他们省附中这学期家长会什么时候开,他得再多积累一点对付青春期小孩儿的招数。
走在回家的那条小路上,李鹤偶尔会感觉恍惚。
这是天下间最有烟火气的地方,发廊、麻将馆、台球厅、小卖部......头顶纵横交错的电线像纠缠不清的蛛网,地上堆积的污水是一个个他们要跨过的湖泊,偶尔路过的流浪猫狼狈又骄傲。
他有种错觉,他仿佛会永远走在这条小路上。
李明泽走在他后面,落后半个身位,突然说道:“哥,我最近又开始做家教了。”
李鹤飞快回答:“哦。”
李明泽脚步顿了一下,没想到李鹤会是这个反应,落后了两步,又大步追上去,继续说道:“是我舍友家的表弟,每周日下午去上两个小时的课,四百一次。”
李鹤插着兜走在前面,脚步轻巧地跳过那些脏水坑,甚至哼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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