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上海时,少帅已经回了北平,本想过些日子去府上拜访,却不料能在这里见面。”
沙发旁的矮几上置一只水晶瓶,瓶里插满了粉色郁金香,萧佑城随手抽出一支,一边把玩着,一边闲闲开口:“听说,容少为运送一束郁金香,不惜动用了专列,风雅又豪阔,却原来,这花,是送给我的女人。”
手下一滑,娇嫩的郁金香花瓣触上了冰冷的地面。
容庭轩低声一笑,“少帅,这话我就听不懂了,男未婚女未嫁,什么叫做你的女人?”
萧佑城敛了笑,看一眼容庭轩,“我是认真的。”
容庭轩也敛了笑,正色道:“我也是认真的。”
客厅里的气氛陡然紧张,擦根火柴都能燃起来,就在此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扭头去看,也同时愣在那里。
代黎今日穿了件红色薄袄,鲜艳的红,这是她平日里从不穿的颜色,衬得那肌肤,白嫩得简直要滴出水来。
代黎并没有招呼萧佑城,只是对容庭轩问好,三人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容庭轩起身告辞,萧佑城像主人一样陪着代黎送他到门口。
送走了客人,主人也出门去约会,两人都极有默契地再没提起容庭轩,手牵手,逛了出去。
(粉色郁金香的花语:永远的爱)
她带他去吃夜市,说是夜市,其实也只是一条窄窄的弄堂,两边挤满了连排的石库门小楼,便是一间间店面,卖各种小食,也有在路边铺一块粗麻布的,卖些水果干货。
脚下的条石早已残破不堪、坑坑洼洼;街面上湿漉漉的,不时还有人往外泼水;呛人的油烟气从两边的房子里飘出,给弄堂里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屋里亮着煤油灯,也有在店门口挂灯笼的,昏黄的光,投射到路面上,印出浅浅的影。
有许多孩子在弄堂里穿来跑去,奔逐嬉闹,穿着厚厚的袄,个个都圆溜溜的,却顽劣得很,拿了小炮仗到处放,刚好有一个炸在了代黎脚下,代黎第一反应就是立即跳进了萧佑城怀里,然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件丢脸的事情,她堂堂海天帮的总堂主,怎么就叫一声炮竹响给吓住了?于是又从他怀里挣出来,想装做若无其事地往前走,萧佑城一张嘴就再没合上过,笑得那叫一个柔情四溢,那叫一个阳光灿烂,几名迎面而过的小姑娘,愣是叫他笑得羞红了脸,最后,代黎一记警告的眼神才让春风满面的少帅稍稍收敛了得意。
他们进了一家叫做“赖记汤圆”
的店,店面虽小,倒也整洁干净,老板伙计都是四川人,代黎似乎与他们相识,用四川话打招呼,说了什么萧佑城听不懂,只觉得她的声音,说哪的话都好听。
两人落座后,老板指着店中央摆放的一只黄铜鼎,问萧佑城道:“先生您觉得那鼎怎么样?”
一只普通的铜鼎,没瞧出什么特别,萧佑城莫名去看代黎,发现她在偷笑,好容易应付完老板,才从代黎口中得知,原来这位老板总认为店里这只鼎是乐平年代的古董,逢人总要问一句,希望能找到识货的行家。
“怎么不事先告诉我?”
代黎笑得像是小狐狸,拍拍他的肩膀,“你刚才的样子多可爱。”
没等他发作,汤圆端了上来,方口青瓷碗,一碗四个,白乎乎圆滚滚,代黎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闭眼深吸一口香气,马上开动了起来,萧佑城一个不备差点被热馅烫了口,于是格外担心代黎,不停地叮嘱,“仔细烫。”
“小心。”
“慢点吃。”
代黎将自己面前那碗吃完,萧佑城碗里还剩下两只,她微勾了脖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巴巴看着,“你碗里是什么馅的?”
他舀起一只送到她嘴边,她张大了嘴,一口就吞了下去,小腮帮子塞得鼓鼓的,嘴角有黑芝麻糊溢了出来,他准备拿帕子去擦,却临时变了主意,俯身贴近,在她唇边轻轻一舔,果然是,又香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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