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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音忽然觉得有些看不懂身边的男子。
他一再颠覆她对武人的印象,当她就要以为他其实也是个极温柔的人时,他却又忽然让她看到了那温柔外壳下的冷硬。
“站住。”
韶音刚刚站起身来,手便被他一把拉住。
他并没有十分用力,可她还是挣不脱他,那握着她腕的大手合围成了铜铁铸造的铐,任她如何挣扎,依旧纹丝不动。
“你思虑太多”
,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你只要凭着直觉做出决断,告诉我,这长生道的小子,留还是*不留?”
他在逼她,韶音被他的强硬逼出了泪意,“我不想做决断不行么?”
他摇摇头,丝毫不为所动。
“我、我……”
韶音心乱如麻。
她方才说,不能将家族罹受之难算到一个孩子的头上,可他却偏告诉她,长生道全教皆兵,这孩子手里也可能沾过谢氏的鲜血!
五叔、二十七叔、姑父……那么多的亲人丧命于长生道的刀下,他们前一刻还笑着逗她说“阿纨又惹你父亲生气了?走,我带你找他算账!”
下一刻便沦为刀下之鬼,从这世上彻底消失,留下各自的一家老小,此生不复再见——她如何能做到不迁怒?
可是,这么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摆在面前,偏偏又年岁尚幼,她又何忍一句话判了他的死刑!
罢了,不如就按他说的,凭着直觉……凭着直觉,她不想要他死!
“我要留下他,直到他痊愈。”
韶音听到自己的声音软绵绵的,整个人像是脱了力,话音落下的一刻,她自己也震惊于这个决断。
李勖深深了看了她一眼,“好,既做了决断就永远不要后悔”
,说着松开了她的手,忽然朝着床榻的方向冷声道:“你听清楚了么?我夫人仁慈,不计较你的身份,无论你过往做过什么,她都要留你一命。
你给我听好了,在这府中老老实实地养伤,若有半分不轨,我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上官云的冷汗在这一剎那间湿透了身上、身下的几层被褥,“上官云……记住了。”
他费力地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后又陷入了昏睡。
那擂鼓似的心跳和刻意压制的不均匀呼吸终于恢复成了安稳常态,李勖收回目光,淡淡道:“他睡过去了,咱们走吧。”
他耳力敏锐,早在温嫂出门后便发觉了这个小长生道在偷听,之所以隐忍不说,不过是为了教他放下猜忌之心、安心养病,以免那好心的小姑娘一时心软却救下一条中山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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